张秀红也不回房了,用塑料盆端了水,在厨房里头洗刘小虎的脏袖子。
刘老太的主场环节一直被打断,她酝酿了很久了,此刻终于又被她逮到爆发的好时机了。
“张秀红,你这叫抹肥皂?你这叫吃肥皂!”刘老太捂着心口,一副要昏厥的样子,“你看看,你们都来看看,她用了多少肥皂,怪不得我老刘家肥皂用的这么快!”
她天天这个样子,一开始大家以为她真的会昏厥,一个两个都紧张的不得了。现在已经知道是她装了,也都懒得搭理她了,就意思意思过来看一眼。
张秀红冷笑:“大嫂,你听见了吗?妈让你赔她肥皂呢!要不是你家小萍,我要在这洗个屁的衣服。你就该过来帮我洗。”
“唉,也没用多少肥皂啊。”潘桃不得不帮张秀红说话了,劝着刘老太,宛如一个好人,“这么点肥皂,也不值多少钱,也不是天天这样用……”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老太骂她。
潘桃:“……”
她倒是想当家呢,问题是刘老太不放权啊。连厨房钥匙都不给她,反而悄摸摸给老三媳妇,哼。
刘老太又开始用她那很好的逻辑算账了,“老大和老三家都只养了两个孩子,就老二家,养了三个!还一个个人嫌狗厌的,动不动要换洗衣服,哪家肥皂够你们用?你们三个一人多用了一次,我们老刘家其他人就一人少用了三次!”
人嫌狗厌三人团的首要分子刘小麦:“……”
苍了天了苍了天了,她只是爱干净了一点,这有什么错哦。
穿到七十年代,刘小麦已经努力适应,告诫自己要入乡随俗了。
所以她可以很习惯地吃野菜,很习惯地穿破衣,很习惯地和弟弟妹妹挤一张又冷又硬的床。
但是有些东西她丢不掉,比如天天刷牙,比如勤换衣服。
就算只有两件衣服,她也要一洗一换。
刘小豆和刘小虎受她影响,也讲究起了个人卫生。刘小麦自然清楚家里条件差,肥皂要珍惜,于是她已经不让大妹小弟到处疯、去泥坑打滚了,这样最起码外面衣服不用总是洗。
但刘老太还是不满意,甚至把刘小麦这种行为上升到资本主义做派。
刘老太是有些挑拨本身在身上的,刘大柱和潘桃顿时看她们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刘大柱是觉得这种“资本主义做派”会害了老刘家。
潘桃觉得二房真的在占老刘家便宜!
姚静默不吭声,她其实觉得刘小麦这些做法没什么问题,但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刘老太唱反调,于是默默站在了刘老太身后。
罢了,实在不行,她以后找到机会劝一劝刘老太就是了。
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
老刘家一时泾渭分明。
刘老太满意地环顾四周,冷哼了一声,走到张秀红面前,取过长条的肥皂,把它切成了三小块,分开放在窗沿上。
“别当我老太婆犯糊涂,出去又找大队长找妇联哭喊着被我冤枉了。我从来就不冤枉人,现在三房一房一块,我倒要看看,哪房用的快。”
刘老太一份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这么多年了,究竟是哪房在占老刘家的便宜,马上都要清清楚楚了,这就是证据!”
大家都瞅着她。
刘老太又腻歪地说:“我就跟我的心肝福宝用一块。省的你们说三柱不回家,三房人少,不公平。”
……
“红子,妈那是什么意思啊,为了点肥皂,也能闹这么大一痛。”
晚上,二房屋里,刘二柱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不通啊想不通。
“我怎么知道你妈唱什么戏。”张秀红翻白眼,“她就是想折腾二房。没有肥皂还有别的东西,她就想捏着个正理欺负我们。”
这样就算闹到大队长和妇联那里去,刘老太也自认为比谁理都直、比谁气都壮。
“妈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种妈呢,唉!”刘二柱长吁短叹。
“管她的,我反正该怎么用肥皂就怎么用。我养的孩子都爱干净,不像老大家的小勇,跟泥猴子一样。我们用的肥皂本来就不多,你妈就晓得冤枉人。”张秀红气呼呼的。
旁边的小床上,刘小麦也睡不着觉。
她睁着眼睛听刘二柱和张秀红两个人絮絮叨叨的。
莫名其妙的,她想起来之前刘老太天天辱骂她,逼她下田的事,后来才知道刘老太是打算把她卖到老陶家。
那现在,这老太太心里又在酝酿着什么坏水呢。
她仔细想了想锦鲤文里的剧情,好像没有这出啊。
这简直太伤人脑筋了!
刘小麦刷一下起身,穿起拖鞋,想出门转一转。
“小麦,你干什么去?大晚上的还不睡觉。”张秀红喊她。
“我去上厕所。”刘小麦答。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好,把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刘小麦抬头看了看,看到了一弯皎洁的上弦月,被稀疏的星子拥簇在天幕上,月光倾斜满院。
这是1974年春夜的月光。
刘小麦心中一时触动。
什么是穿书呢,什么是虚假呢,她现在看到的这弯明月和后世她在车水马龙的高架桥上看到的是同一轮吗。
刘小麦摸了摸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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