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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天赋令我震惊,”决明子移开目光, 似乎重逢故人不是一件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而难得见到的所谓故人, 连天边常有的一轮明月都比不上, “修真|时代降临初期,你就创出了这等术法。”
    他低头一笑,低沉的嗓音弥漫在空气里, 振动在鼓膜中,令人心思荡|漾, “能得到你几分夸奖,我很高兴。”
    “周寒衣”也不管地上脏不脏, 寻了一个和决明子相隔很近的位置也躺了下来。躺下之际,他颇为乐观地想着,四舍五入,他们也算是新婚洞房, 同|床共枕了。
    一时间,决明子和“周寒衣”都没有说话,几分祥和的宁静默默流淌着,只余淡淡酒香飘洒。不同于决明子望着星空, “周寒衣”是侧躺着的,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旁边的决明子。他的目光流连在决明子身上,不舍得离去,就像是等了万年,在绝望之时终于等来苦苦追寻的那道光。
    “你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这像极了恶意的诅咒和疯子的自说自笑。如果拿这个问题随便去问一个人,得到的反馈大多是莫名其妙和怒火。然而现在,氛围仍旧恬淡宁静。问的人不觉得问题有什么错,被问的人,也不觉得被冒犯。
    “天启一千八百八十八年。”
    天启八十八年,皇后苏谷薨,举国哀痛。
    天启九十四年,大修仙时代正式开启。
    天启一百四十年,划分修真界与凡人界。
    后面应该还有两句。
    天启一千八百八十八年,季氏皇族季景安坐化,修真界浩|劫端倪初现。
    天启两一百二十三千年,灵气逐渐枯竭,大修真时代走向末路。
    故友不是别人,正是季景安。
    也许是夜色太美,又或许是夜风过于温柔。一向冷漠的决明子,眼尾一挑,无意之中凭空生出几分撩人风|情,“你怎知我会在万年后再出现?”
    听见决明子的问话,季景安笑了笑,颇有风轻云淡的意味,他说:“我不知。”
    “你是方外之人,我不知你会不会再次出现。”但我依然选择等待。
    “还好,在我快要离开之前,等到了你。”你可知今天我见到你时,我有多欣喜。
    今天和周寒衣从剧组出来的时候,决明子就正好顺便探查了一番周寒衣身上的桃花煞。那天晚上也是他大意了,只是通过观相之术简单地分析。现在这一切都证明,他当初的大致分析是错误的。
    决明子探查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在周寒衣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异常。忽而,他心思一动,放开神识,在周寒衣毫无察觉之时进入他的识海里。
    一进入周寒衣的识海,决明子便皱起了眉。
    那里有一团淡淡的黑气,隐隐约约散发出陈旧的气息。
    那团黑气很淡了。像是历经了千万年,原本浓得散不开快要化成实质的墨滴,经过时光的磨洗之后,变得脆弱又浅淡。
    当决明子的神识一进去,那团黑气突然沸腾了起来。之前安安静静的,好像不存在似的。而现在却喧嚣着兴奋着。
    那应该就是周寒衣失常的原因所在。
    很快地,原本遍布在周寒衣识海的黑气,都在中心点汇聚了起来。渐渐地,黑气渐渐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正是季景安。
    “我快要离开了,离开之后,他会恢复正常的。嗯,爱你的是我,不是他。”只有我喜欢你,我只允许我喜欢你。
    季景安听起来有些开心,也不知道他开心的是什么。
    他说的离开不是某处旅游,某年某月某日还能再回来。
    离开就是离开,永远地离开。届时,他将会永久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季景安也许知道决明子想要问什么。他想什么都不说,然后等着决明子来问,这样他就可以在最后的时光里,多听听决明子的声音了。
    只是,季景安眼神暗了暗,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决明子什么也不会问。
    他渴望,他迫切地想要向他吐露爱意。
    在那一千八百多年里,他把那短短几年的时光一遍又一遍地回味,一次又一次地模拟。如果有一天,能够与对方重逢,他要说些什么,他要如何让对方记住他。
    而现在,那些反复推演,反复演练之后的完美答案,被季景安完全抛诸脑后。他只能说出最质朴,最笨拙的言语。
    “当年我对你说,我定要研究出一种术法,让你爱上我。”
    那时烛火摇曳,暧|昧烛光下,季景安没有经过思考,说出了内心猛然升起的念头。
    “若是能够成功,我要唤它桃花煞。的确,这术法名唤‘桃花煞’,只是此桃花非彼桃花。”季景安的目光追逐着决明子的目光,他是多么渴望能在那双冷淡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如何能让你爱上我?”
    “如何才能让你爱上我。”
    这个问题,季景安想了好久好久。在决明子死后的两百年里,他一直思考着。那日隆冬大雪,修真界和凡人界刚刚分开没多久。季景安只身独立在云碧山巅,面朝着白茫茫的凡人界。入目皆是一片白,山水都白了头,季景安也白了发。山河浩渺,淡而无情。忽然间,季景安神台清明,他想通了。
    “没有任何一个术法,能让你爱上我。且不谈是否有术法,能达成这样的效果。你就是你,如果你因为术法,而失去了你自己,那就不是你了,我也会心疼,”季景安没有露出苦笑,他反而精神一震,“但是,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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