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西假意轻咳一声,用余光扫视一眼那个说得最欢的人。
实在太吓人了,嘴角明明噙着笑意,却让那些打趣的人如坠冰窟。
闹哄哄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张氏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新郎把新鞋子找到,就可以领着新娘回家了。”
叶团团闻言,清澈的眸子亮了亮。因为兴奋,脸上染了些淡淡的胭脂红。
啊啊啊,她知道鞋子藏在哪儿!
“振西,鞋子在,唔唔唔……”
张氏现在就防着她这套呢,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急声道:“你可不能告诉他啊!得让他自己找!”
迎亲的人哄然大笑,今天这场婚礼还真有意思!从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新娘子。
顾振西先是巡回一圈,仔细观察屋里的摆设,抿着的嘴角,浮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坚定的说:“鞋子在我媳妇儿那。”
“你都没找,瞎猜啊,蒙我们呢?”张氏先是一惊,笑着打哈哈。
顾振西敏锐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张氏没法,只好放人,不用说,肯定是叶团团这个臭丫头用眼神提示了他。
这边闹得正欢,顾家那边也是忙得热火朝天。过来帮忙的人把借到的桌子凳子、碗筷一一摆在宽阔的院子里,几个媳妇则在灶房里忙进忙出,累得大汗淋漓。
“嫂子,真是对不住。明知你身体不好,我还让你过来。”李翠花坐在低矮的板凳上讪讪地笑了笑,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擦掉额头上滚落的豆大汗珠。
要不是村里的厨子临时有事,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也不至于去求嫂子。昨天她去李家,大哥一听来意,瞬间变脸,差点没把她这个妹妹赶出来,还是嫂子说了好一番话,才勉强答应的。
“说啥呢?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振西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己孩子似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再这样说我急给你看。”刘素芬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从昨天到现在,都不知道了多少回歉,耳朵都要被她磨成茧子了。
手下动作不停,娴熟的翻炒着铁锅里的菜,看着成色差不多,往里撒了把大料,顿时香味四溢。
“那你记得多歇歇,千万别累着,不然大哥得怪我了。”
想到李铁牛昨天黑脸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翠花就犯怵。嫂子要是累出个啥毛病,就他那个护犊子的劲,以后两人怕是兄妹都没得做。
“老李就是瞎操心。就这点活,能有多累,我撑得住。以前比这更大的酒席我都办过,多大点事啊。”
她从小就喜欢做菜,六岁时开始跟着父亲四处帮人做席,练就一门好手艺,只是生了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老李在家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宁愿自己冷水泡饭,都不让她下厨,生怕她累着,气得她闹了好几回,也没拿回厨房的使用权。
现在有个大展身手的地方,高兴还来不及。
刘素芬亮着嗓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萍子,把放在墙角的菜拿去洗洗。”
“哎,娘,我晓得。”
李萍大声应着,赶紧忙完手里的活,提着桶,去村里有水井的地方,丝毫没注意后面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大嫂,你就乐意那个傻子把你踩在脚下?”
第15章
李萍才把水桶从井口放下去,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幽怨的声音,差点没拽住绳子,一头栽下去,咬着牙道:“田招娣,你是不是有病,走路都不带声响的,魂都被你吓没了。还有,团团以后是你三弟妹,注意一下称呼,要有当嫂子的样子。”
“大嫂,娘也太偏心眼了。这次宴席可是下了血本啊,买了一堆荤菜,还给傻,三弟妹置办了好几套行头,又打了一套新家具。想当初我俩嫁进来就一人一套新衣服,连席都没开。凭啥她就可以?”
田招娣越说越委屈,忍不住捂着嘴抽泣起来。
她咋就这么命苦,遇上这样的婆婆?
“既然你这么多不满,怎么不自己去和娘说?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今天可是三弟的大好日子,仔细娘脱你层皮。”
李萍头连眼皮都懒得抬,快速清洗土豆上的淤泥。
这个田招娣除了一张脸能看,别的本事没有,整天就知道拈酸吃醋,生怕自己吃亏,小心思忒多,还爱挑拨离间,干活偷懒,总把别人当枪使,搞得全天下就她聪明,也不知道二弟是看上她哪儿了?
田招娣根本没想到李萍会来这么一出,表情显得有些僵硬,想到李翠花往日收拾她的样子,吓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终究内心的贪婪占了上风,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不敢。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她看不上我。你是她亲侄女,肯定不会骂你的。”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明明是田招娣自己心里不平衡,关她什么事。
“田招娣,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把所有人当傻子,你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我一清二楚。办婚礼的钱都是三弟这些年自己挣的,他乐意!你一个当嫂嫂的,别总是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萍大多数情况下好说话,很有当长嫂的风范,不爱跟人计较。可一旦发火,和李翠花有得一拼,田招娣就不敢继续和她抱怨了,小声嘟嘟囔囔道:“咱家又没分家,三弟的钱不就是大家的钱。你又没负担,当然不知道养两个男娃多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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