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是为了给春姬打打杂,日行方便,不是叫你给自己找乐子的。”
“这话说得难听了啊,师叔怎么就给自己找乐子了?”玄净笑骂,“你这小猴不懂装懂。住持若真是要那种会打杂的能干人,断不会找我。”
小沙弥:“所以你就自由发挥?”
玄净:“有何不可。”
“你就不怕这样逗弄下去,春姬她喜欢上你?”小沙弥憋红了脸,急得语气越发严厉。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就静了。
芝兰玉树的僧人似是被小沙弥头顶的戒疤吸引住了目光,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处看,嘴角的轻慢渐渐收了起来。
小沙弥松出一口气,原以为他这是反省了,却又在下一刻,听到头顶传来颇为闲散的声音:“不能够的。要喜欢早喜欢了,哪有人会对个和尚日久生情。”
五
半月的时间匆匆而过。那些客气的,疏远的,不自在的,都在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演化成了默契。
这天夜里,当屋内的光线暗到不足以目视,需得春姬亲自点灯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玄净的回归。
“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皎洁的月光下,身着华服的娇艳美人扶门而立,眉间一缕轻愁,似嗔似怨。
站在院子里的玄净愣了一瞬,恍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的意韵。接着,他便被自己逗笑了。
“吃完饭,又去给师弟们做了晚课,所以有些迟。”他提步走到浴房门口,开门瞧了眼,说,“还没沐浴吧?我帮你倒水。”
春姬轻轻点了点头,没吱声。这些天的清修生活多半还是靠她自己一个人过的,纵使有玄净作伴,但他终究是个僧人,自有修行,不可能成天像丫鬟一样陪伴在她左右。
烧柴煮水,再一桶一桶倒进小木屋的浴桶里,玄净正忙活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嘀咕:“老是一个人呆着也太无趣了。往后我这日子可怎么过”
他直起腰杆,擦了擦脑门上被热汤熏出的薄汗:“这就受不住了?还有半年呢。”
春姬在旁边找了个小凳子坐下,双手捧着下巴感叹:“哎,好想回家。”
玄净:“你这话可别对住持说。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定要怪我照顾不周。”
春姬看着对方忙前忙后,兀自沉思,直到最后一桶水倒完,她突然说:“玄净师傅,今晚你来我房里睡吧。”
玄净将衣襟一拉,侧着身子瞥她:“阿弥陀佛,小僧奉劝施主善良。”
春姬摆摆手,耐心跟他解释:“我自幼有夜惊的毛病,因此从来都是由丫鬟或乳娘陪着睡的。来了这以后,我每夜孤苦伶仃,还认床,其实就没睡上过一个安稳觉。师傅,春姬也不求你舍身忘本糟蹋了自己,你就打个地铺意思一下,行吗?”
“不行。地铺多硬啊,还凉。”
春姬继续努力:“我乃一国王女,这点要求你都不肯满足,玄净师傅真是好大的胆——”
玄净打断她:“行啦,凶也凶不起来,怪好笑的。赶紧沐浴吧,水要凉了。”
春姬:“”
*
趁人泡澡的功夫,玄净拿着木盆来到井边,给自己也冲了个凉。换好干净衣服后,他拿着佛珠坐在浴房门口的小木凳上,转珠念经。
大凉寺的夜晚很安静,四处无声,连微风刮过耳畔的响动都能被轻易察觉。春姬泡澡时同样很安静,只是极偶尔地呼出一口嗟叹,顺着门缝飘到外面。
僧人仿若未觉,捻珠的速度一成不变。
少顷,屋内传来出浴的水花声。
他睁开双眼,对着门板问道:“长巾带了吗?”
“带啦。”里面乖乖巧巧地应答。
“干净衣服呢?”
“也在这儿呢。”
玄净心头一松,收好佛珠站起身准备离开。
下一刻,门从里面打开了。春姬伴着蒸腾的热汽身裹白纱走入月色中,脸颊红霞翻飞,湿发披散,尽管不缀妆饰,却比平日还要诱人些。
“时候已经不早,去睡吧。”僧人避开她的视线,扭头往前走,“我也回屋了。”
春姬有些不甘心:“就一起睡嘛,你心胸坦荡,有什么好顾虑的”
玄净顿住脚步,没回头,周身的气场却有些变化,叫春姬下意识闭上了嘴。
方才还不觉得。水汽消散过后,春夜的寒凉就显现出来了。沉默半晌,玄净突然出声:“春姬对谁都这样?”
他语气平常,仿佛随口一问。但春姬莫名就有些心慌:“当然不是!”
原以为对方还要多加责问或是告诫几句,谁知他就这么走了,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春姬说不上心头是个什么感觉,总归是不大好。
深夜抱着被子在床上翻腾,她滚了两圈没把困意滚出来,眼泪倒是哗哗往下落,不一会儿就浸透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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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课的玄净带着早饭敲响了主屋的房门。
敲了三下没人应,正想晚些时候再来,却突然听见里头传来颇为虚弱的呻吟。玄净快速推门而入,看见床上的春姬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绯红,被子半搭在腿上,手边放着做到一半的僧袍。
他抬步走到床边将人扶起来检查,果不其然触手滚烫。
“难受……”
昏昏沉沉的美人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哑,还带着哭腔。
“大晚上不睡觉,缝什么衣服!”他卸去了一身闲散,风光霁月的容颜因失去笑意而看上去有些冷沉,宛若结冰的幽泉。
身子正难受呢,春姬没那么多耐心跟人周旋。骄矜劲儿上来了,她一把推开那只搀扶的手,扭着身子背过身去:“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好,那就换人吧。”
春姬听到一声让她心凉的轻笑,随即门便被打开了。
“不要!”她强撑着坐起来,慌忙留人。
人是留住了,可对方依旧是一副想走的样子,半只脚踏在门外,缩都不愿意缩回来。
“只要你,不要别人。……你不许走!”春姬又急又慌。
僧人不过来,她只能伸长了手臂,边哭边撒娇:“我都生病啦,你快来哄哄我呀……”
玄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关门上拴,走过去没好气地将她搂进怀里:“寺里三岁大的和尚都比你好带!”
她将人抱牢,声音哼哼唧唧从嗓子里钻出来:“不许说,也不许讨厌我。”
“凭什么?”玄净气到咧嘴。
下一句狡辩没有出现,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毫不设防地,玄净发现左手被人十指相扣了。她的手心冰凉,和烧红的小脸截然相反。五指孱弱又艰难地勾着他的大手,力道虽轻,却又像是重如千钧。
颇为荒诞的怒气戛然而止,仿佛沸腾的汤水被盖上了锅盖。这一刻,玄净想了很多,又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知道人又睡着了,却不放开,而是捞在怀里不轻不重颠了两下。
细软的头发晃啊晃,伴随着阵阵香气飘上来。
人没被颠醒,倒把他自己的心脏给颠快了……
六
从来都是一夜好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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