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在键盘上飞速跳动的手指停住了。
    “哪里算命的说的？”
    “瞎子桥那边的。”
    老板娘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抽出一张表给她，叫她填一下基本信息。
    填完之后又听老师和老板娘扯皮了几句，然后老师就带着她走了。
    临走之前陈司姳趁着低头的瞬间看了眼夸克娱乐老板娘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微博的界面，输入框里看上去是她熟悉的带着各种emoji的彩虹屁，转发的微博是某个人的自拍。
    哦吼，上班时间老板娘带头追星？这公司真的靠谱吗。
    回家之后陈司姳打开微博打算大海捞针，如果能知道老板娘的偶像是谁，下次过去的时候可以表演个老板娘偶像的歌啥的，那种她十分熟悉的彩虹屁，一看就是给现在的小爱豆控评用的。
    为了能进夸克，她真的很努力了。
    两天后，她还没找到老板娘的偶像到底是哪位，老板娘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
    “喂，您好。”陈司姳左手举着手机，右手疯狂敲打键盘飞速冲浪，抓紧一分一秒，想要挖出到底是哪家公司的小妖精，能让夸克娱乐老板娘为他在工作时间控评。
    “陈司姳是吧，”老板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你有空吗，这两天来我们这里，我们把约签一下吧。”
    “诶？不用面试的吗？”
    “不用了，”手机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塑料袋被打开了，“我找大师算过了，你确实能火，大师说了，明年一定火。我就知道，瞎子桥的算命先生不会骗人，那个算命的要了你多少钱？”
    “20……”陈司姳头都大了。
    “才20？？？”老板娘尖叫，“20不够，你赶快再去那边，再给那个算命先生补点，算了改天你带我一起去我给你补上也行……”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补上就行！我记得他长什么样。”陈司姳懊恼得很，早知道就不扯算命的谎了，她去哪儿找人补钱去啊。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吧？怎么当代追求潮流时尚开娱乐公司的年轻人还会信算命啊？还特意去找大师算命？
    这个公司，真的靠谱吗？
    “哦对了，”老板娘又说话了，“你先注册个新微博号，我一会儿发给你点东西，你自己看着发微博。”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练习生必需的新微博账号，会让她发点什么呢，会发宣布自己成为练习生的微博吗？会让自己发个自拍或者练舞视频吗？她今天穿得不大好看，还得换身衣服，换什么颜色的好呢……
    陈司姳越想越开心，嘴角都要扯到后脑勺去了。
    老板娘发来一个压缩包，她喜滋滋地下载解压缩，打算先看看对她这个练习生的微博艾迪有没有什么要求。
    压缩包里有一个文档和几张精修图。陈司姳打开文档，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
    注册微博给旗下艺人打榜空瓶转发点赞？进超话发原创微博提高微博权重？控评还要带精修美图？
    她打开所谓的精修美图，才猛然醒悟，原来夸克娱乐老板娘的“偶像”，就是自家艺人啊……
    强烈建议夸克娱乐老板娘参选感动秀粉十大老板，有哪个公司的老板娘愿意在上班时间给自家孩子控评吹彩虹屁嘞？天底下独此一家了吧。
    还把练习生当工具人用。
    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吧？
    陈司姳颤抖着双手，按下了彩虹屁的发送键。
    就不能花点钱买粉吗？一个“活粉”才几毛钱吧。她这种绝不会花钱也不会产出更不会发表什么建设性意见的“活粉”，在某种程度上，跟买来的粉有区别？
    第26章 撒手不管式投资？
    签约过程顺利到令陈司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身份，不然怎么可能所有要求都按照陈爸爸陈妈妈和她想要的来。
    难道她是高要之子？首富之女？或者是神仙转世？
    陈司姳怀揣着许多问号，在居民楼的那个小房间里，正式和夸克娱乐签约了。
    一个月五百饭补和交通补贴，允许她在自己家里住，不影响正常学习，其他时间就可以去公司练习和拍摄物料。
    没错，是去公司。
    陈爸爸发出了疑问：“公司不是就在这里吗？”
    老板娘摆摆手，“不不不，这里只是咱们公司临时办公场所，公司本部是在这里的。”她的手指指着本市地图的南端。
    “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办公？”陈司姳好奇极了，难道是太穷了，办公的地方只装得下练习室和宿舍？
    “人红是非多，”老板娘笑得很开心，“当我确定两个出道位稳了的时候，就连夜搬来这里了，要知道私生粉真的很可怕。”
    挺……挺聪明的哈。
    高二开学之后，陈司姳终于过上了梦想中的练习生生活——从城市这头到城市那头。
    辛苦，委实是太辛苦了，还好公司本部装潢不错。练习室好几个，教声乐教舞蹈教体态的老师都有，拍物料的设备都是专业的。她第一天去的时候，带她熟悉环境的居然是夸克娱乐的老板，据说老板和老板娘八年爱情长跑，为了老板娘的身心健康，老板挺身而出，自己做了挂名老板，心甘情愿让粉丝在微博广场激情辱骂自己。
    真是感天动地令人动容的爱情。
    陈司姳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感慨。公司阿姨做的饭还挺好吃嘛，比她不差多少。
    目前夸克娱乐除了已经成团出道的两个人，储备练习生就只有七个，五个男生两个女生，按照夸克老板的意思，是不太乐意招女练习生的，市场决定需求，男爱豆远比女爱豆能割韭菜，破例招的两个女练习生，都是让大师看过八字，确定能回本的。
    “回本”两字刚出口，老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确定培养的艺人是有价值的，艺人的商业价值有多重要，你这种追星的粉丝肯定懂，没有商业价值的艺人，如果也没什么实力或者颜值，路子越混越窄，对于公司和艺人本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陈司姳疯狂点头，作为一棵成熟而且心甘情愿的韭菜，她当然懂这些了。
    只是，“回本”这个词……
    不愧是商人，毫无感情的赚钱机器。
    “不过你不一样，”老板话锋一转，夸起她来，“我找大师看过你的八字，你不只是能回本，你还能回大本。大师说了，你命中带火，而且喜南，咱们公司正巧也是在这个市南边，你真的来对地方了。”
    陈司姳僵硬的笑笑，洗脑，是洗脑吧。
    这两天她稍微了解了下夸克的企业文化，才发现这家公司真的不一般，都说公司粉是粉圈生态圈最底层，这家的公司粉倒是能一拳锤死十个唯粉，嚣张的不得了。虽说她早就听说过夸克娱乐公司粉圈自成一派，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场景。唯粉负责嘤嘤嘤，公司粉负责重拳出击，骂公司的时候永远是公司粉冲在最前头，热评前十绝对看不到一个唯粉，当爹当妈还当姐姐当哥哥，艺人说错话做错事根本用不着唯粉擦屁股，公司粉在外边控得明明白白，回去就能给艺人骂到狗血淋头。
    不过无论是公司粉还是唯粉，最后还手拉着手一起去骂公司，骂公司不给艺人上课，骂公司不教艺人怎么说话，骂老板今天又死了，骂老板一个大男人天天吃雪糕不知道省钱给艺人打点营销号。
    天地良心，吃雪糕的不是老板，是老板娘啊！
    #夸克娱乐惨
    #夸克娱乐老板惨
    夸克老板把她夸了一通，意思是她明年一定火，甚至还找大师看了她的名字，给她把姓去掉，留下名当做艺名。
    “大师说了，新柴出旺火，你命里是喜新的，陈这个字带点陈旧的意思，不太好，所以以后你就叫司姳好了。”
    陈司姳笑不出来了。喜新？陈字不好？可是明年选秀c位，她打算吸血的对象，就姓陈啊，大师几个意思哦，看不起她这种为了吸血兢兢业业的人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司姳微笑着接受了老板的决定。
    老板搓搓手，又说，“大师还说了，要保证火得起来，就得少水，我回来之后想了想，这个水，意思肯定是发大水、水军、水榜单了。所以等你参加节目的时候，公司会保证控制住对你的营销力度，绝不会影响你的发展。不过你放心啊，不会一点也不营销的，咱们公司有自己的营销号，到时候肯定都会着重宣传你。”
    说着老板还招呼她，“你看，这些都是咱们公司自己的营销号，你既然追星，肯定觉得眼熟吧。”
    陈司姳凑近电脑仔细一瞧。
    就这？就这？就这？才二十个营销号，除了第一个她稍微眼熟一点，其他几个真的是营销号吗？
    大哥，不是粉丝数几十万几百万就是营销号了好吧，营销号也要求kpi的吧，最新三条转赞评不超过10这叫营销号？
    这大概就叫营销号中的湖笔吧，不对，它连营销号中的湖笔都不配，它就是素人，比湖笔还要糊上许多的那种。
    听完夸克娱乐老板一下午的屁话，陈司姳终于总结出了三点：
    一是她艺名叫司姳，二是签了她肯定能回本，三是公司不打算在她身上花太多钱。
    那不就是叫她自己去搞定出道位嘛？这简直就是撒手不管式投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种投资方式，一般都出现在弃子身上的。她这个大师认证过的天选之子，怎么可以有这种待遇？
    不行。陈司姳握紧了拳头。参加节目前得暗示下公司好歹要充点钱，这年头的出道位锁死得特别早，大公司稳握出道位，小公司就得各凭本事了，几轮游都能靠钱买到，要是她自己不够有趣不够有梗，镜头都未必有多少。小公司的素人练习生，初舞台可能都不会放到正片里，好歹充个初舞台的钱，她的脸又不是让人惊艳的那一挂，素人练习生想快速拥有姓名和疯狂圈粉，就靠初舞台了。
    有了公司，陈司姳也就不再继续去上兴趣班的课了，因为基本功都有，所以夸克的老师也教不了她太多，找来许多舞台和练习室的舞蹈视频，教她学会扒舞。
    “扒舞很重要，”舞蹈老师认真地说，“会扒舞，就相当于半个舞蹈老师，对你的人缘很有帮助，也能帮你树立好的形象，还能多多争取镜头。”
    “啊？”陈司姳发出了疑问，“可是节目里会扒舞的，一般都会成为奶妈奶爸形象的吧，按照我的经验，奶妈奶爸的镜头通常都是用来衬托别人进步的。”
    “也有道理，”舞蹈老师点点头，“那你不要把你会扒舞这件事填到海选表上，也不要告诉别人哦。好了，我们来扒舞吧。”
    陈司姳：？
    第27章 抽空追你
    暑假结束之后，陈司姳变得更忙了，高一期末考试只考了第十名的她被各科老师找去谈话，旁敲侧击地暗示她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陈司姳“嗯嗯哦哦”地敷衍了过去。
    班主任对她尤为上心，还劝她，想要去娱乐圈发展，完全可以等考上大学之后再做打算，对于她这种普通家庭的普通小孩来说，只有学历才能决定命运。
    是是是对对对。陈司姳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心里却想，她哪里是普通人，她是重生人，她不是一般人，她是明年一定火，学历是很重要啦，先当爱豆的话，走艺术生道路，成绩没必要太高。
    不过她的成绩也高不到哪里去了，她又不是爽文里的重生女主角，自带金手指和超强记忆力，能记起自己做过的所有题目。她能保证现在的成绩都够勉强了，兢兢业业吸血追星做应援学唱跳烘焙厨艺等等已经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课余时间，对于她这种普通人来说，不在时长上下功夫，是根本不可能有进步的。
    老天爷，在？出来给她开个金手指ok？
    dreamgalaxy的活动逐渐多了起来，开始不停刷脸，甚至买一些营销试图提咖。陈司姳猜，估计是知禧决定了要送她们去选秀，所以提前营销一下，可惜营销的方向不太对，居然还找一些不知名的小up主剪一些古风视频，在一众大美女小美女里加进去几个dreamgalaxy成员的古装镜头。
    死道破！知禧，你找的这些up主，视频剪得还没她陈司姳好，滤镜开了八百层，糊的鼻梁都看不见就剩俩鼻孔。
    以及，不要再找影视区的up主了，有哪个影视区up主会突然看起了两年前粗制滥造的网剧啊，还是上林vip才能看的，就这他们还昧着良心夸男女主有演技。
    放屁，全都是放屁，这网剧她这个十年（并不到）老粉丝都看不下去，全是跳着看找视频素材的。
    有个恰饭up更狠，居然还敢夸女主颜值高有灵气适合古装，演技不到炉火纯青但是看得出有天赋，有电影脸的感觉，如果多磨练看好她去拿新人奖。
    不愧是拿了钱的，真敢夸啊。
    陈司姳一边惊叹于影视up主的连天屁话，一边长按一键三连。
    真粉丝，就是敢于接受别人对于自家正主的赞美。
    哪怕她觉得这个新人奖是金扫帚奖。
    上林的选秀节目叫做《追梦的我》，节目主题万年不变，“舞台之上，因你发光”这句口号喊了这么多年，节目组也不嫌烦。
    选男团的时候，节目就被称为梦男，选女团的时候就是梦女，当然，这个“梦”，会根据当年秀人的整体情况改变，也有猛x、懵x、檬x、萌x、虻x的说法。
    就拿去年来说，制服选择了柠檬黄的配色，品牌爸爸赞助的产品是也柠檬口味的，节目里也不停地cue柠檬、酸了这种话题，所以被秀粉喊檬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