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站起了身,“爷去一趟乾清宫。”
林墨菡点点头,并未阻拦。
乌雅氏固然可恨固然该死,但乌雅氏族中其他的女眷落个这样的下场却实在太过凄惨了,再者四爷是乌雅氏亲生的,乌雅氏一族就是他的嫡亲母族,倘若他全然冷眼旁观,落在旁人眼里也难免被打上个“狠心”“无情”的标签,待事后康熙冷静下来再一回想,恐怕也会产生不好的印象。
可以不为罪有应得的乌雅氏求情,但对待其他族人却不能太过冷漠无情,无论是真心不忍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这一趟他的确应该去。
林墨菡也没了心情继续用膳,摆摆手叫奴才将膳食都撤了下去,转身就进了里间,抱着手炉往炕上一歪,紫竹和绿萼两人就搬了绣墩儿来坐在下面给她捏腿。
向来都挺平和淡然的习嬷嬷这会儿也是真忍不住了,破口就骂,“这个乌雅氏可真真是个害人精!自私自利无情无义至极!四阿哥摊上她这样一个生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从小到大不曾从她那儿沾了一丝好处,不曾被她关心爱护过一回,如今她这一出事却是要连累四阿哥跟她一同遭难,可叫人上哪儿说理去!”
绿萼也是俏脸儿含怒,咬牙切齿道:“活着的时候就惯会折腾福晋,如今死还要坑爷和福晋一把,太可恨了!”
这世道向来是夫贵妻荣,若是四阿哥因此被拖累遭了厌弃,她们家主子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丫头们是越想越来气,越想越焦虑,内心满满具是惶恐不安,脑海中甚至都已经浮现出自家四阿哥和福晋备受皇上冷落厌弃而凄惨度日任人欺凌的场景了。
林墨菡的心情也较为凝重,虽说按着那日康熙对她这个“仙子”的态度来看,恐怕不见得会太过迁怒自家身上,但是有这样一个额娘,四爷的名声定然会受损,还有地位……乌雅氏可是犯了忌讳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的,如此一来四爷将来的路会不会平添阻碍?
骂了半天的习嬷嬷忽而叹息,“若是四阿哥的玉牒能够更改就好了。”可惜当年孝懿皇后尝试过好几回都未能如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胤禛就回来了。
“乌雅氏一族女眷充为官奴。”
林墨菡闻言就叹道:“好歹比流放宁古塔好多了,有那交好的人家买了去也不至于被蹂躏折磨。”又见他面色无异,就问道:“皇阿玛这般容易就允了爷的请求?不曾为难爷?”
胤禛知晓她想问的是皇上是否有迁怒他的意思,就说道:“你放心,皇阿玛一如往常,并未迁怒。”
屋内的一众奴才也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十四弟和五妹妹呢?”
“方才才出了阿哥所就撞见十四了,你猜他想叫爷做什么?他竟妄想叫爷去跟皇阿玛求情,恢复乌雅氏的封号准其葬入皇陵!”胤禛不禁冷笑连连,“小小年纪心眼儿倒是不少!他难道不知乌雅氏所犯之事何等犯忌讳?他知道!否则他为何不自己去求皇阿玛?他那是怕自己被皇阿玛厌弃,又心有不甘,故而才妄想撺掇爷去冲锋陷阵!”
过去宫里地位最低的阿哥应属八阿哥,而乌雅氏这样一折腾,日后四爷、十四的地位就还要比八阿哥更低了,十四自是心有不甘。
且有一说一,乌雅氏虽对四爷没有什么母子情,但是对十四却疼若珍宝,母子之间的感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十四自然不忍亲额娘落得弃尸荒野沦为孤魂野鬼的下场,只是这份感情却也败给了现实。
林墨菡倒了杯茶递给他,“快消消气。”
胤禛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冷哼一声,“爷跟他置什么气?自作聪明的小子!”
这还叫没置气呢?怕是小本本上已经记上一笔了罢?小心眼儿还真是一点不曾冤枉了他。
林墨菡心中好笑,同时也不禁暗暗感慨,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十四才几岁啊就知道算计人了?
“五妹妹……太后娘娘慈爱,倒是未迁怒于她,暂且还叫她住在慈仁宫内。”
宫内一切如旧,临近过年,上上下下皆是一片张灯结彩,仿佛谁也不记得才死了个乌雅氏。
康熙下旨不令哭丧不令披麻戴孝,那就无人敢哭一声,就连亲生的三个子女都绝不能着素衣,跟乌雅氏感情最好的五公主和十四阿哥也断然不敢在人前流一滴泪,只生怕触怒帝王,使得自己更加受到厌弃。
宫内众人倒也并非不好奇乌雅氏之死,但康熙表现得讳莫如深,众人也就不敢再试图窥探些什么了,只怕不小心触碰到什么皇家秘闻反倒给自己招祸,索性也就歇了心思,好好过年得了。
因怕那警幻又卷土重来使人作恶,故而康熙也不敢耽误,就近择了良辰吉日便带着众阿哥及文武百官前去祭天了。
当康熙将此事上达天听的那一刻,身处太虚幻境的警幻便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击中,正满心骇然欲逃离之际,面前已然出现一众天兵天将,二话不说将其拿下,带回交予天帝亲自审问。
待得知她竟为了一己私欲而专门诱骗那些才刚刚化形懵懂无知的小仙们下凡历经劫难时,天帝已勃然大怒。
仙人的确有那为了磨练心境而选择下凡渡劫的,但那都是纯属自愿,是为了自身修为,而警幻所为却是纯属慷他人之慨,让小仙们陷入各种磨难痛苦之中,收取她们的情爱、仇怨、痛苦等七情六欲以供自己走捷径修炼,实属大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