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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455节
    “要是皇上再不节制一点,怕是寿元无几了。”
    楚千尘说得漫不经意,在她口中,皇帝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天命之子,而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甚至是拼命作死的凡人。
    琥珀和何嬷嬷等人听得心惊不已,勉强平复着心绪。
    楚千尘说得有些口干,端起了茶盅,一边浅啜着热茶,一边回想着前世。
    她的重生一定程度地影响了皇家,她救下了皇长孙的命,三公主安乐也不必远嫁昊国了,可皇帝却是眼看着要减寿的样子。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皇帝的龙体远没现在这么糟糕,一直到十年后,皇帝还活着,倒是把太子给折腾死了。
    楚千尘又喝了口茶,品味着口中的回甘。
    回过头来想想,她怀疑一切的关键还是在顾玦身上。
    上一世,顾玦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想着怎么安顿好手底下的人,也包括她,那时候,顾玦行事没有这一世这么激进,也很少去和皇帝正面对峙,皇帝知道顾玦命垂一线,自然是舒心得很。
    不像这一世,顾玦一次次地主动挑衅皇帝,皇帝每次动怒,都在促使丹毒加速发作。
    偏偏皇帝不信太医,只信丹药,每次因为丹毒不适时,就会继续服食更多的丹药,于是体内又积累更多的丹毒,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坏。
    这一次,皇帝盛怒之下因为丹毒攻心而吐血,这事就算不发生大年初二,那也是早晚的事。
    殷太后冷声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楚千尘笑眯眯地抚掌道。
    她最好皇帝气死,太子早点登基。
    太子这个人吧,宽厚,又仁心,可以是个守成之君,多少有点明君的风范,届时她和王爷带上太后一起去北地,大家各得其所,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之后,因为江沅来禀,说太子与三公主进了怡安堂的大门,他们三人也就暂时到此为止,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丫鬟打帘的声音,太子兄妹俩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顾南谨和安乐这对兄妹长得其实并不相似,外甥似舅,顾南谨更像他舅父,而安乐据说是有四五分像先帝的元后,加之顾南谨因为操劳,比实际年纪看着大几岁,安乐则因为天真烂漫,样貌瞧着比实际年纪要更小。
    有时候,这对兄妹反倒像是父女似的,顾南谨管束着安乐,宠溺着安乐,安乐在这位长兄跟前也很活泼。
    顾南谨看着殷太后与顾玦,心里其实略有些尴尬,与安乐一起先请了安。
    安乐根本就察觉不出她大皇兄的局促,一如往日的娇憨,笑得跟朵花似的,她不敢靠近顾玦,但是敢往殷太后身边凑。
    “皇祖母,我好想您。我前几天想去寿宁宫给您请安来着,可是母后说您来了九皇婶这里。我本来早就想出宫来看您的,可是母后不让我出宫,说父皇病了,不准我到处瞎跑。”
    安乐不懂政治,也不懂皇帝与顾玦之间的那些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得顾南谨更尴尬了,也头疼,宫里的那些糟心事,他其实不想管,却又不得不管。
    有时候,顾南谨几乎是有些羡慕无忧无虑的安乐。
    哎!
    顾南谨在心中叹息,这几日,他时常暗暗庆幸:安乐实在不宜远嫁如今的昊国,现在这样,也好。
    殷太后招呼安乐到身边坐下,揉了揉她的头,笑眯眯地赞道:“安乐真乖。祖母给你准备了压岁钱。”
    殷太后从何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红封,亲手塞给安乐,安乐就美滋滋地收下了。
    连顾南谨也有份,而且他拿的还是三份,他自己一份,第一份给太子妃,最后一份给皇长孙。
    兄妹俩一起谢过了殷太后,气氛也变得和乐融融。
    顾南谨放下心来了,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解释道:“皇祖母,因为这些天父皇龙体不适,孙儿与安乐才没能早些来给您请安,还请您原谅则个。”
    殷太后客套地与他寒暄:“皇上的龙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没?”
    她这话根本就不带一点感情,很显然,只是在做表面功夫,没话找话而已。
    顾南谨虽然心知肚明,但也还是规规矩矩地答:“多谢皇祖母关爱,父皇这两天好多了。”
    说话间,顾南谨心头苦涩泛滥。
    他后来有问过钦天监,也知道在皇帝是怎么自己把自己气到怒气攻心的,皇帝到现在还下不了榻,拒绝服太医的汤药,可顾南谨却莫可奈何,他和皇后都劝了,徒劳无功。
    皇帝昏迷的那三天,顾南谨过得很累;皇帝苏醒后的这三天,顾南谨过得更累了。因此过年这么七八天,顾南谨就瘦得连身上的蟒袍都有些宽松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根本就不是靠他勉强振作精神,可以遮掩的。
    顾南谨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紧接着,才道出此行真正的目的:“皇祖母,九皇叔,九皇婶,孤这趟来除了给皇祖母请安,也是想邀请你们参加元宵的灯会。”
    正月十五看花灯,是皇帝与民同乐的日子,是大齐朝百年来的传统。
    每年的这个时候,不止是满城的百姓会在家门口点上花灯,而且,皇宫前的午门广场上会搭建起一个全城最大的灯棚,挂上花样繁多的灯笼,到了元宵当晚,皇帝会携皇后、皇子公主们一起到午门广场上与民共赏花灯。
    皇帝还病着,听太医的意思要好好休养,不能操劳,如果再次丹毒攻心,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顾南谨本想取消今年的元宵灯会,也跟皇帝建议了,但是皇帝不乐意;于是顾南谨又建议元宵灯会照旧,由他与皇后、太子妃等出席灯会,请皇帝好好休养龙体,结果皇帝更怒,还骂了他一通:
    “太子,你这是想让京城的百姓只知有太子,不知有朕这个皇帝吗!”
    “朕还好好地活着,朕没死呢!”
    皇帝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顾南谨也只能跪下指天指地指心地发誓他绝无此心,有那么一瞬,他都想请皇帝废了他这个太子,免得皇帝总觉得他有私心。
    在皇帝的坚持下,元宵当天的灯会一切照旧。
    不但一切照旧,今天也是皇帝非要让顾南谨亲自过来宸王府请太后。
    皇帝的意思是,等元宵赏完了灯后,他就会名正言顺地把太后接回宫去,又说之前他们是说好了太后只是出宫过年,正月十五也算是过完年了,太后也该回去了。
    到时候,那些宗室王爷们都在场,也能压住顾玦。
    总之,顾玦去不去灯会无所谓,关键是太后。
    这是皇帝千叮咛万嘱咐的。
    顾南谨也知道此行的差事没那么容易,所以才特意带上了三公主,也是想着有她的童言童语可以缓解一下气氛。
    “又有灯会了!”安乐快乐地抚掌,两眼亮晶晶的,卖弄道,“皇祖母,九皇婶,我会扎兔子灯,而且扎得可好了。”
    安乐还生怕她们不信,又补了一句:“等我扎好了,给你们送两盏过来。”
    顾南谨发现安乐有些说偏了,一边给她使眼色,一边说:“安乐,你想不想和你……”
    “不去。”
    顾玦淡声回绝。
    皇帝的那些心思,就算顾南谨没说出,顾玦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心里冷笑:他都把母后接出宫了,皇帝还要想接回去,决不可能!
    “……”顾南谨看着顾玦,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可是顾玦就说了这两个字,连什么理由也不说。
    安乐根本不敢跟顾玦说话,自顾自地对戳着两根食指。
    顾南谨:“……”
    顾南谨简直欲哭无泪,因为顾玦甚至没有找借口,让他连劝都没法劝。
    楚千尘一言不发,用白色的绢帕折了一只白生生的小兔子,然后送给安乐。
    安乐乐坏了,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小兔子,一会儿碰碰它的长耳朵,一会儿又从头到脚地反复端详。
    殷太后见太子实在有点可怜,就给他找了一个借口,叹道:“太子,哀家就不去灯会了,当天哀家要和你九皇叔、九皇婶去太庙祭祀先帝。”
    顾南谨几乎是感激淋涕地看着殷太后,觉得还是太后体贴,也就不劝了,展颜一笑,接下了这个借口:“皇祖母有心了。”
    他微微笑着,其实心里多少有点愁,可想而知,父皇不会想听到这个回复的,等回宫后,他又要被父皇骂了。
    楚千尘心里默默地为太子掬了把同情泪,心想:要么,她给太子另备一份压岁钱压压惊?
    顾南谨是个识趣的人,之后就没再提灯会的事,话锋一转,郑重地问道:“九皇叔,你对现任的昊帝乌诃度罗怎么看?”
    顾南谨之所以问顾玦,是因为顾玦年少时曾出使过南昊,去岁还曾护送乌诃迦楼又去过一趟南昊,他对南昊的了解要比自己多得多。
    顾玦:“……”
    顾玦的眉梢动了动,润黑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顾南谨毫不避讳地看着顾玦,拱了拱手,很坦然地说道:“父皇觉得孤与九皇叔有所勾结,孤没有做过都被这样无端怀疑,那做一点又何妨?”
    顾南谨的语气中透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苦涩与轻嘲,他心底的无奈与无力唯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意思当然也不是真要与顾玦“勾结”,只是想请顾玦指点一下政见。
    楚千尘闻言,扬了扬唇,觉得太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他的这份坦荡与磊落十分难得,也十分珍贵。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楚千尘看来,其实先帝也算不上明君,最多也就是中庸之君,只是守成,却没有改革和开疆辟土的魄力,不过好歹给了大齐休养生息的时间。
    太子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比先帝略胜一筹的君主。
    楚千尘往屋外看了一眼,望向了皇宫的方向,盼着今上再使把劲,把他自己作死最好!
    她忽然感觉袖子一紧,转头看去,就见安乐伸出两根手指悄悄地捏着她的袖子拉了拉,做出“嘘”的手势,让她别出声,同时还欲盖弥彰地看了顾玦一眼,仿佛生怕被他发现似的。
    楚千尘有些好笑,弯唇笑,对着安乐歪了下小脸,以眼神问她,什么事?
    安乐把一方粉色的帕子递给楚千尘,一手指指那只白色帕子折的白兔子,眨眨眼,意思是,九皇婶,再给我折一个!
    楚千尘接过那方粉色的帕子,如了安乐的意,手指灵巧地又折一只兔子。
    安乐乐坏了,愉快地拍掌,却又不敢拍出声响,只是摆手势。
    她自小长在宫廷,就算不如姐妹们聪慧,却也是会看气氛的,父皇、皇兄们谈正事时,不会喧哗,不会玩闹。
    顾玦眼角的余光其实有留意楚千尘这边,只是不动声色。
    只要他愿意,可以把他自己武装得完美无瑕。
    “乌诃度罗这个人啊,为将,是个将才,”顾玦徐徐道,“可为君,却是个暴君。”
    “他刚愎自用,唯亲是举,对内穷奢极欲,赋税征敛繁多,对下施以酷刑。”
    顾玦右手成拳,在茶几上随意地叩动了两下,点到为止。
    照他看,乌诃度罗才刚刚登基,不想着安内,反而一味暴力镇压,有压迫,就必有反抗,他这个皇位怕是不长远。
    顾南谨一边专注地倾听,一边若有所思地思考着,再问道:“九皇叔,那你觉得这一次由谁来当送亲使比较好?”
    护亲使的人选最好从宗室中挑,现在顾锦没了靖郡王的爵位,是不适合当护亲使了,顾南谨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顾玦没说话,只比了一个“四”。
    顾南谨怔了怔,率先想到了皇帝的四皇弟顾珅,可顾珅在三年前就因为一场急病仙逝。他怔了怔后,就知道了,顾玦在说的人是他与皇帝的四皇叔——睿亲王。
    睿亲王这个人素来没什么野心,先帝在位期间,他就是一个闲散王爷,每天逗狗遛鸟,他养的猎犬与鸟在京城中那都是赫赫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