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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魏国公府所在的大功坊、常遇春府邸的常府街、郑和宅的马府街……
    徐景珩出来皇宫,慢慢地步行在这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地方,死亡也不能使得他忘记的地方。
    巡逻的侍卫,宽阔的街道,熟悉的青石板路屋檐雕绘、繁华的人群……有很多人和他说话,给他行礼,夫子庙的读书声、秦淮河边上的游人欢笑声……崇宏坚固的南京城垣,气象雄伟的宫城建筑,错落有致分布于城内外的衙署、寺庙……
    都不再是午夜梦回,带着思念色彩的朦胧。
    乡音入耳,一条道路缓缓从天而降,仿佛可以听到两侧潺潺流水相随。
    驻足遥望,几乎能找到通往两个世界的光亮。
    他是一个世界,家是一个世界。
    如今,俩个世界不再相隔千山万水。
    他的一颗心安静下来,心跳声与这家乡的味道、家乡的风、家乡的水……相应和。期待中的拐角出现,高高耸立的东西大牌坊的一角,门口父亲和弟弟闹脾气挖的小池塘的水波——他仿佛听见那渴慕已久的,带着来出和归宿意味的魏国公府,轻轻的呼唤声。
    街道、人群,天地……都远去,又好似化作春风,融入身体灵魂。
    林园、桃花与杏花的芳香,柳条儿也是香的,风也香的。
    他不再是少年郎,不会再雀跃欢呼,不会再呼朋喊友地欢唱。但他依旧意气风发,依旧有一双少年人的眼睛,更优雅、更内敛、更深邃、更洗练,更心存感激。
    他开始微笑。用心灵、用眼睛、用每寸肌肤每一个细胞微笑。
    徐景珩面对南京城的土地,比以前更融入这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比以前,更懂这个地方。
    他很快到家门口。
    门口的俩个大石狮子,俩个守门的小子,一起迎接他。
    还是那个古老略破败的门房,还是那个严谨老旧的大门,他一脚跨过门槛,一脚进去。
    母亲,还没见过的小侄子……萱草堂里,徐景珩给他母亲行礼,抱抱胖嘟嘟的小侄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叫人看了心碎,落泪。
    魏国公府里人的都哭。魏国公夫人细细地看自己的大儿子,眼里的泪水一直没有停,一边哭一边笑,好似一个小孩子。
    “你爹说你瘦了,我说你几时胖过?打小儿就是挑剔的性子,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昨天你弟弟还抱怨说,你不疼他了,他都这么大了,都当爹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就喜欢赖着哥哥……”
    “哥哥、哥哥。”胖嘟嘟的小娃娃趴在大伯的大腿边,开心地喊“哥哥”。徐景珩忍不住捏捏他的胖脸蛋,笑容宠爱。魏国公夫人忍不住笑的可爱:“你可不能喊哥哥,是不是昨儿你爹喊‘哥哥’你记住了?你呀,要喊‘伯父’。”
    “哥哥、哥哥。”小娃娃执着地喊,他爹有哥哥,他也有哥哥。俩三岁的小娃娃,刚刚有自我意识,性子也好强,一家人宠着,特有主意。
    徐景珩略低头,瞧着这明显是还没开始教导的小娃娃,抱在怀里,抬头看母亲。
    魏国公夫人顿时有满腹的抱怨:“你弟弟,这么大的人了,在外头还能好一点儿,回家来,就跟白长这么大一般,一点儿也没有当爹的样子。你爹年龄大了,也不管只宠着……你呀,只管好好教训你二弟,他越发没有形状……”
    魏国公夫人絮絮叨叨地说话,就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她儿子,就感觉,她儿子回来了,那就比什么都好,什么烦恼都没有,怎么样的欢喜都无法表达。
    徐景珩只安静地听着,目光里带着濡慕的亲情。
    小娃娃大眼睛睁大,好奇地看祖母,看“哥哥”。
    徐景珩在家里陪母亲一天,给厨房俩个点心方子,魏国公夫人用一口没有一点臭味的榴莲糕点,喜得小娃娃一般。
    “我就说这个好吃,生吃才好吃。可你爹闻都不能闻。我说你打小儿挑食的毛病就随他,他还不承认……你的性子随你爹,你呀,教导皇上,可不能要皇上和你一样,皇上是皇上,要精力好,身体好,那北京人都说‘吃嘛嘛香,身体儿倍棒’……”
    小娃娃挥舞手里的汤勺,手舞足蹈地大喊:“‘吃嘛嘛香,身体儿倍棒’!”
    徐景珩给小娃娃擦擦嘴巴,孝顺地回答:“母亲放心,儿子晓得。皇上长得很好。”
    魏国公夫人看一眼长子对待小娃娃的细心,心里一酸,强自笑道:“你有空,多教导教导瑞哥儿。皇上来南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没跟来,你多照顾着……皇上到底还小,你当年离家,也是十二岁,皇上才八岁……”
    “好。”
    徐景珩脸上还是笑,目光安抚地看一眼聪明的小娃娃,安静地看着母亲,一口一口用完一份糕点。
    下人用新得的安南黑豆,用徐景珩信里的方法,磨一小杯饮料,给魏国公夫人解腻。魏国公夫人又念叨他,不要费心折腾这些,上次随信寄回来的糕点方子也在吃,好吃,吃多了发胖……
    徐景珩只安静地听着。
    他带着瑞哥儿玩耍,不一会儿,府里的庶出弟妹们都来见。
    一一给礼物。
    到晚上,魏国公和魏国公世子回来,一起好奇新的点心方子,明知道晚上吃多发胖,还是忍不住尝了尝。又说起北京的变化,南京的优点和缺点,今年的天气古怪……叫魏国公夫人喊住:“衙门里不够你们说,家里也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