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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学子们瞧着皇上那特不满意的小样儿,一起脸白胆寒。
    皇上自己文武双全,也要他们也文武双全不成?
    皇上不是要他们文武双全,皇上是担心,他们这体质,能做什么研究?
    大明第一座工科学院,是大明技艺研究的起始。可谓是筹办艰难,举步维艰。
    老师们不好找,基本都皇上强行从其他地方,扒拉来的——大明文人都不愿意教导匠人子弟。前来求学的学生达到三万多,但识字的不多——临时加开两个蒙学馆,先去学认字,学习基础的书本儿。
    这满打满算,不到六千人的工科学院,是大明技艺的腾飞,是大明的未来,皇上的眼里,他们都是宝贝疙瘩。
    学生们去休息,皇上跟几位老师说话儿。
    王艮,成化年间生人,初名银,其老师王守仁替他改名为艮。原居苏州,落户于泰州安丰场,以烧盐为生。故称泰州安丰场人,人称王泰州。
    起初投入王守仁门下只为求生,后经王守仁点化转而治学,创立传承阳明心学的泰州学派,一生以布衣传道,发誓终身不仕。
    皇上对王艮各格外看好,面色缓和,小奶音里透着惊喜。
    “朕听说,王艮求学之路颇具传奇。籍贯灶丁,一家烧盐,世代灶户,七岁受书乡塾,贫不能竟学。十一岁时家贫辍学,随父兄淋盐。十九岁时随父经商至山东,在山东拜谒孔庙,得到很大启发,还说出‘夫子亦人也,我亦人也,圣人者可学而至也’之狂言。”
    王艮面色惭愧:“皇上,草民当时年幼,无知无畏,如今却是深知圣人之难。”
    皇上摇头,脑袋上的金玉翼善冠跟着摇晃。
    “日诵《孝经》、《论语》、《大学》,置书于袖中,逢人质难。久而信口谈解,如或启之。十多年自学,非常人所不及。不耻下问,不泥传注,强调个人心得。更难得的是,善经营,不以为耻。家道日裕,成为富户。”
    王艮老脸通红。
    “……皇上,草民只是一个灶丁。读书人这个名号,乃是老师给的。”
    王艮三十八岁时,远赴江西往游学在王守仁门下,拜执弟子礼。
    王守仁觉得他个性高傲,把他的名字改成带有静止意思的“艮”字;王艮经常与王守仁争论,时时不满师说,坚持自己的观点,既“反复推难、曲尽端委”,又“不拘泥传注”、“因循师说”,自创“淮南格物说”,气得王守仁几次大骂。
    皇上眉眼弯弯:“朕知道,你主张‘即事是学,即事是道。人有困于贫而冻馁其身者,则亦失其本非学也。’朕认为,这很对。”
    王艮喏喏不敢言语。
    王艮也坚信自己的思想是对的。可是……
    他家里有银子后,就想孝顺老师,自以为给老师长脸,坐新出的“招摇车”招摇过市,遭老师指责。元和二年,一路北上入京,沿途讲学,受到各方重视而轰动一时,老师闻讯大为震怒,欲设法召他回来“痛加制裁”,只是奈何鞭长莫及。
    元和五年,王艮应南直隶的泰州知府王瑶湖之聘,主讲于安定书院,宣传“百姓日用即道”的观点,求学者纷至沓来,老师去打仗,顾不上他,他得以创立泰州学派……想想就一把辛酸泪。
    “……皇上,老师,不搭理草民。”
    “不对不对。你来湖广,就是王守仁老师推荐。王守仁老师说,如今你的学术思想已流传泰州一带,也有自己的弟子门生,不需要在坐馆泰州,当行走天下。不是不搭理你哦。”
    !!!
    不说王艮,在座的人都震惊地张大嘴巴。
    王守仁创立心学,虽然和理学不同,可也皆是儒家。而王艮因为出身原因,更偏向于墨家。他们都以为,这才是皇上力主王艮来工科学院的原因。
    皇上矜持地笑。
    王守仁老师,人称“完人”,岂是徒有虚名?
    王守仁老师在河套打仗,再是担心湖广土地改革带来的动乱,四方士族亲友给他的压力再大,他还是大力支持,按照原来计划,打完战事。
    皇上小大人的模样,学着徐景珩安静说话的习惯:“王守仁老师的心里,家国天下第一。他很为你骄傲。之前打压你,乃是因为,大明的环境。如今举荐你,也是因为大明的环境。”
    之前,理学的天下,王艮的学说,注定是学说,空谈。如今大明变化,这学说,才有用武之地。众人听懂了,都红了眼睛。
    他们作为大明文人中的“异类”,一直以来受到的打压太大。他们和有见识的官员们一起,试图给日暮西山的大明文化寻找一条出路,其中艰辛……谁于诉说?
    皇上眼见他们眼泪花花,耐心等候。
    好一会儿,众人缓过来,擦擦眼泪,一起看着皇上。
    休息好的学生,也都围过来,一起看着皇上。
    皇上也挺“感慨”:“朕以前,光听徐景珩说,‘皇上到了江南,就知道。’江南什么模样,朕一直好奇。朕一路南下,看了一半的江南,给朕的震撼太大。
    只有江南这样的地方,才有这般学风出现,才会大胆地批判理学的扭曲之处,和朕提出释放人的本性。人的本性是什么?朕看到江南的繁华,朕隐约明白。可是,大明不光有江南,大明的江南也要发展的更繁华。朕首先要大明人吃饱穿暖,懂礼仪,知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