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徽州的盐商们大肆花银子,扬州本地人在干什么呢?徽商附庸风雅、真心喜欢,比赛一般地养着大量的文人清客。家里的一个普通家丁,挣的钱足够养活一大家子,导致扬州盛产闲人——没有工作,无所事事。
王守仁朗声笑:“臣记得,在南京和扬州的时候,天天泡在茶馆和澡堂,‘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那是真闲。很多人早上一起床就往茶馆赶,毛巾牙刷都放在茶馆里,洗漱都在茶馆里……”
皇上瞪大眼睛。
皇上略懂一点点江南繁华——这扬州盐商家的家丁,和达官贵人家里的下人一样,而江南的文人也大方地接纳他们,称呼他们为“儒商”。
“山西……”皇上看谢迁,看几位阁老。几位阁老都和谢迁一样狠心——山西人手里攒着这么多银子,还有那么多矿产,万一倒向塞外一方,大明危险!
杨一清阁老起身:“皇上,臣认为,西南四省的盐价之所以高昂,边境的盐价和粮价一样困难,除去江南到边境的距离遥远,还有一个原因,道路不好,运输负担大。
将来湖广粮仓起来,缓解边境粮食压力,只道路还是要修建。臣提议,山西人手里的银子,办学院,开山修路。”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七位阁老一起同意,六部尚书自然不会反对。此事定下来。
这也是山西人着急培养官员的原因之一,无他,事情出来,没有一个人给他们说话。山东人要开市舶司,那毛纪就是再耿直无私,他也要帮着据理力争不是?
当然,这次山西人,也不冤枉。
山西商人暂时解决,接着是徽商和粤商。
君臣有了决定,内阁六部九卿一起商议,草拟工科学院的宗旨,新的商税征收方案,关税管理……一道诏书颁发到山西。山西商人齐齐哭嚎,却是庆成王也大力支持朝廷的命令。
庆成王实在人说大实话:“你们屯着那么多银子不花,留着干嘛?能吃还是能喝?皇上也没要你们给别人花,你们把山西的路修好,桥铺好,哪里不好?”
庆成王觉得他们活该。
山西商人真心喊冤,一面积极准备修桥铺路,一起给皇上上一道上书。
皇上正在听章怀秀叽叽咕咕。
“皇上,那山西商人就是活该。”章怀秀永远记得,当年满洲女真起兵,就是山西商人把屯着的一亿两银子拿出来,各种物资支援。
章怀秀恶狠狠的模样,大吹耳旁风:“皇上,山西商人躺在金山银山矿山上,越混越要人鄙视,越发失去风骨。皇上就该狠狠地罚他们,要他们知道疼,知道家国天下……那善堂,那慈幼院,那铺桥修路,什么事情不能做?……”
皇上安静地听着,模糊明白,郑重点小脑袋表示:“爱卿放心。朕一定狠狠地罚他们。”
章怀秀大为感动,麻溜儿从袖筒里摸出来一封上书:“皇上,臣针对最近宝钞重新印刷,各地方钱庄汇兑业务繁忙且乱,整理一些想法。”
皇上展开一看,眼睛一亮。
大明沿海如今钱庄业大发展,边境互市也是。可皇上一直担心,钱庄业务活跃,除包揽兑换外,还大做存放汇和保管保证等业务,发行钱票和其他票券……一旦国家遇到灾荒钱庄投机倒卖,牟取暴利。一旦钱庄关门,形成大批呆账,老百姓苦不堪言。
皇上快速看完章怀秀写的上书,一抬头:“魏国公在南京折腾的新式记账法,银行?”
章怀秀赶紧讨饶:“皇上,魏国公去找小臣,小臣哪里敢不说?”
皇上小鼻子皱皱。
魏国公担心江南的未来去找章怀秀,是徐景珩提点的。魏国公和章怀秀见一面后,回去南京就大折腾,还来信说,江南商人主动要加大商税,保证不降低工匠月俸,只求皇上同意江南办银行……
江南商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同意增加商税,还保证不降低工匠月俸。除非有更大的利益。
皇上不是不知道,朝堂上的江南世家大族代言人,几次要求减少商税,增加农税。而当年刘瑾改革,如今内阁改革,都是试图增加商税,降低农税。
原因?大明的国库收入,除了海贸,大头就是商税和农税,匠税很低,还有士族花国库。大明建国,国库空荡荡,太~祖皇帝心疼农户,着急之下抄家富商沈万三,这就是“国有需,掠之于商”。
太~祖皇帝是出身原因,天然地对农户好,也是知道,掠之于民,万一激起民变,那就是大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是皇家,这个水,是农户,不是商户。
皇上一眨眼间想了很多。又想到,如今的大明商人都警惕朝廷宰他们,平时挤破头地拉拢、交好官员;每次国家有需要,想方设法地主动表示诚意……某方面,又加重官商勾结、串联……
“凡事都有两面。”皇上小大人地感叹。章怀秀没听明白,司礼监张佐送来一道上书,皇上一看,山西商人要大开钱庄银号?虽然没有章怀秀的想法超前,但更贴合大明实际情况。
皇上要章怀秀看奏疏,章怀秀大体浏览完,满脑袋都是,“乔家大院”提前出现了!
章怀秀记得,历史上的山西银号,是在那个道学皇帝废除宝钞后,天天折腾不同的铜钱,折腾的老百姓眼花缭乱,借势兴起。如今,是因为海贸发达,大明经济有腾飞之相,眼光独到的山西商人又要提前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