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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九外七皇城四。内、外、皇城统一划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区。不过皇上一定不知道,四九城这个称呼的由来。‘大圈圈里面有个一个小圈圈,小圈圈里面有个黄圈圈’‘大圈圈九个,小圈圈四个’……”
    余庆动动胳膊更抱紧了皇上,乐哈哈地笑:“这是先皇当年出宫游玩的时候说的哦。先皇出宫,别人问先皇住的地方。先皇走出皇宫,醉卧酒肆,夜宿民家,自然不想说他住在紫禁城……”
    皇上听到他爹,眼珠子动了动。余庆因为皇上的反应,继续讲述当年先皇的经历——咳咳,“游龙戏凤”啥的当然不能说。
    余庆讲得欢喜,皇上听得专心。皇上知道,在他爹的心里,这紫禁城,是一个困住他的黄圈圈,皇城、内城、外城,也是困住他的大小圈圈。
    皇上的目光,落在手里的小风车上,五彩的小风车迎着风转啊转。皇上记得,小风车转啊转,转去他的烦恼,他喜欢。
    皇上不说话,更加攥紧手里的小风车。
    从豹房到徐景珩的住处,步行三个多刻钟。余庆脚步快,嘴里说话两个半刻钟就到。
    大门口只剩两个狮子,新修起来的大门,十个锦衣卫守在门口,看到皇上、余庆以及后面的侍卫们,沉默地跪下行礼,热泪滚滚。
    皇上自己推开大门,站在大门口,呆呆地看着里面。
    余庆,所有跟来的宫人侍卫们,都是呆呆的。
    空空荡荡、比冬天的荒地还干净,荒地里至少有青草,这里什么都没有。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新铲平的地面上,还有隐约可见红红的血迹……
    曾经庭院如云、亭台楼阁曲折回绕,曾经精致典雅如江南园林的花木假山,如今光秃秃的只有一个地面,鲜血染红的地面。
    就连那院子里的小池塘的水面,都低了一大半,干涸了一般。
    这里,空气都是死寂的、血腥的。
    皇上自己跨过门槛,慢慢地,一步一步移动,路过的锦衣卫、御马监的侍卫,都沉默地给皇上行礼,默默地流泪。皇上攥着小风车的手在抖。
    皇上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发出动静,不能打扰他的指挥使,漫长的距离,仿若皇上五年的幸福时光一闪而过,皇上一眼看到,池塘边上的徐景珩。
    徐景珩只穿一身里衣,白色的里衣带着丝丝血迹,皇上可以想象,徐景珩一定是因为外衣鲜血太多,实在不能穿,才脱下来。
    徐景珩的脸白的纸一般,双眼紧闭五心朝天盘膝打坐,头发披散着,头发上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凝固。
    皇上的双腿一软,无声无息地跌坐地上,眼泪也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皇上可以感受到,徐景珩的一身内力都没有了。如今打坐,只是因为太累,因为习惯。
    他美美的指挥使,不是在疗伤,而是,已经失去意识。
    皇上就感觉,心口空荡荡的鲜血淋漓。
    余庆在同袍的示意下,抱着皇上离开。皇上一动不动的,只抬头看天。
    天变了。
    他的指挥使,利用大明人的愿力结成法阵,和天证明,这就是大明的“正轨”。
    他的指挥使,很可能永远也醒不来。
    皇上呆呆地看天,余庆说:“皇上,指挥使一定会醒过来。皇上……指挥使那么疼皇上,不舍得皇上伤心。”
    皇上听着余庆哭得压抑的声音,目光涣散,没有任何反应。
    侍卫们不敢移动指挥使,在他的四周搭起来一个屋子,一天二十四时辰,时时刻刻守护。
    皇上变了,变得“非常乖”,每天不是学习指挥使布置的功课,听大臣们议论政务,就是去那个宅子里,笨笨地拿着毛巾给指挥使擦脸擦手,捧着书本和他说话,告诉他自己学习哪些功课。
    魏国公在南海,正和杨阁老他们,开心于大明闯过如此难关,收到北京的来信,一夜之间,老了十年,两鬓斑白。
    到五月初十,指挥使还没醒来,太医院所有人都拿不定主意,要么银针刺穴,刺激指挥使醒来,要么每日喂参汤保持身体那份活力,等候指挥使自己醒来。
    皇上的一颗心冰寒,抱着徐景珩,到夜里也不回宫。
    指挥使那样骄傲的人,这般不干净的模样是他无能为力,他如何能容许,自己活死人一样地活着?
    人人都知道,不管施针的结果如何,指挥使根植于心的骄傲,不允许他露出一丝颓废,做一个废人。
    魏国公回信,说他还有五天到京。皇上知道,魏国公是来看着太医院施针。
    小风车转啊转,明知道不能脱离转轴,却还是不停地转啊转,就好像他爹一样,就好像现在的皇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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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传说中,高耸于云霄的昆仑山,千年积雪不化,洁白神圣。有人说那里住着神仙,有人说那里住着绝顶武功的剑客,还有人说,那里住着慈眉善目的仙女,饮用冰雪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超过人类的想象。
    阴天、小雨,夜色深如墨,只有淡淡的星光。皇上穿着蓑衣木屐,只带着张佐一个人,慢慢地走在豹房的青石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