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按照贾代善生前的字据让出了整个西大院儿到西角门的这块儿地方给贾母留作养老居所,所以,他们干脆直接将这里建了一面墙,将两边儿彻底隔开。
只是,为表孝道,他们又不得不在西大院儿和西小院儿之间过道处留了一个月亮门,只是贾赦那边儿特意派了四个粗使得嬷嬷轮换着看门儿。
两个轮到值守的婆子,正用蒲扇一边儿扇风一边儿美滋滋儿的讨论着自己白得了两个月的月钱的事情,就在这时,报信儿的小厮滋溜一下窜了回来。
一个婆子噗嗤一声笑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报个喜,咋还把自己整的跟被狗撵似的?”
另一个婆子也好奇地问道:“老太太向来是个大方的,你这回过去得了多少赏钱儿?”
小厮回头吐了一口吐沫道:“呸,可拉倒吧,我去就没想过能得什么赏钱儿,你们是没看到老太太听说咱们大爷被赐了进士出身,还得了好差事的时候,那脸沉的。”
不过,小厮也就这么说了一句,后面儿珠大爷的事情,他没有跟这两个婆子说,老太太对他们府上的态度不是秘密,但珠大爷的事情不是他能多嘴的,他得赶紧回去报告给老爷和少爷知道。
贾赦和贾琏并不意外老太太的态度,只是没想到贾珠被抬回来了,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去管,尤其是今天哥儿刚出生,可不能让触了霉头。
王子腾对贾珠的情况却不意外,这个大外甥,他还是了解的,心高气傲,读书上有些本事,却也只是死读书。
以前,贾宝玉出生之后,王子腾见王夫人对这个从小因早产体弱的大外甥有些忽视,就打算将人收徒。
这年头,讲究天地君亲师,师徒关系跟父子关系也不差什么,不过,当他提出,贾珠这么熬心血的读书,实在不智,不如借着荫监的名额参加一年一度的朝考,然后入朝为官。
朝考的情况跟常科有些相似,不过,朝考跟常科这样的专项考试不一样,它是跟科举一样由皇帝亲拟考题,加上国子监的课业是得到认可的。
所以,朝考出来的学子,大半也会送到翰林院暂时打杂,之后若是能坚持,在每年同进士考试的时候跟着一起参加,是很容易升到同进士的。
跟王子腾有了师徒名分,又是王子腾的亲外甥,贾珠以后的仕途其实并不难走,混个两三年,王子腾就能帮他外调,做个县令之类的,慢慢攒政绩。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但贾珠觉得王子腾这是不看好他能科举出仕,贾政也因为自己自幼酷喜读书,原欲以科举出身。
却不料因他父亲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遂额外赐了他一个主事之衔,因非是科举出仕,处处遭受同僚排挤,还是王子腾出力,这才升了工部员外郎,让他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所以,贾政的态度也很坚决,他希望自己的长子贾珠能完成自己没做到的,堂堂正正地科举出仕。
至于王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王子腾其实是想借此控制贾珠一辈子,让贾珠一直感激他,然后必须为他们两口子养老送终。
这些话,他们三口人虽然没说出来,但王子腾本就是个眼睫毛都是空的主,看到贾珠急急忙忙去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李纨,立马就把他们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的。
王子腾觉得好笑又好气,不过,他也没说别的,之后王熙凤生了个病歪歪地女儿,连名字都不敢起,怕养不住心里更难受,之后肚子就一直没动静,王子腾这才默认以后将侄子王仁做继承人,兼祧两房。
贾赦跟王子腾一起喝酒聊天,贾琏坐在下首帮着倒酒陪聊,王太太跟邢夫人等王熙凤睡了过去之后,就一起去了邢夫人的院子,并不去跟他们这些臭男人凑热闹。
王太太知道邢夫人没什么见识,就迁就着她,跟她说些京城中流行的衣服首饰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两家人倒也相处的极为融洽。
他们这边儿倒是乐呵着,西边儿贾政那房却乱了套。
贾母到的时候,王夫人和李纨都已经被下人叫醒了,这会儿王夫人正儿一声、肉一声地哭嚎着,李纨呆愣愣地跪在贾珠的床前,抱着吓傻了的贾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
主子没有一个能拿起架的,下人也一个个跟个无头苍蝇似的里外乱窜,把贾母气得心脏都怦怦直跳。
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贾母用自己的拐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道:“都给我住声!一个个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我的珠哥儿还好着呢,谁让你们来哭丧的?”
听到贾母的话,大家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王翔贾母,贾母一边吩咐各自该干什么,一边儿走到贾珠的床前。
摸着贾珠滚烫的额头,贾母怒道:“我的儿去参加一次乡试,怎么就病成这样了?跟去伺候的人呢?主子就是这么伺候的?”
王夫人一听,眼冒凶光地道:“把跟着去伺候珠儿的奴才给我带来,今天若是说不明白,看我不把你们一家子都卖去挖矿!”
那几个小厮就在门外跪着,这会儿直接被拎进来之后,赶紧一边讨饶一边儿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太太饶命,太太饶命!”
“我们大爷是因为这次运气不好,乡试的时候抽到了乙丑间儿,偏赶接连三日雨水不断,需日日忍耐秽气侵扰,无法进食,还得思考文章耗费心神,勉强坚持到放考日,被人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