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尚,还是一个外国的和尚。 这实在让我很费解。
我并不认识这样的人,就连在过去几年的“工作中”,明面上、暗地里,我也从没和外国的和尚打过交道。
一般佛家的事情,我都会私下询问晦清和尚,他年纪跟我们相仿、性格也好相处,有些问题他能很简单的给我解答。
再说我是太上玄门这一派的“代表”,也不会跟和尚有多少交集,这外来的和尚,为什么能这么精准的找到我?
“你想做什么?”我试探性的小声询问,暗暗掐着指诀。
“……”
这和尚站在暗处,也不回答,听到我问他,微微起手,捻着一串佛珠,头部朝我轻轻一顿,似乎是在打招呼。
咋办?他听得懂我的话吗?
“我们见过吗?你为什么一路跟随我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努力想要沟通。
那和尚往前走了几步,接着灵堂里透出昏暗的光,他的那颗光头越发明显。
而且他的五官很秀气,细长眉眼、肤色偏白,很有日本人的味道。
“你好,师父让我来取回一些东西,如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他语气生硬、口音古怪的说道。
取回东西?
我有什么东西让你取回么?一路跟到这墓园的灵堂,难不成是为了那具干尸?
“我跟你不认识,也不知道你师父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你是外国人吧?我可以报警抓你。”我试图用正常的方法来劝退他。
他摇了摇头,好像中国话也说不太清楚,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听见。
山下响起了汽车的声音,应该有人开车上山。
“你看,这里是中国,墓园虽然清冷,但也算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你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可以报——”
我刚想说报警。
突然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冲默的暗红色眼眸出现在和尚的身后,手中的刀虽然没出鞘,但已经虚虚的横在了和尚的脖颈前面。
我心里突然闪现一幕血腥的画面——血液飞溅、人头滚落。
“等一下!冲默——”我来不及想,突然大喊了一声。
冲默的手微微顿了顿,那和尚突然双掌合十,握着佛珠低声念咒,一道暗色的金光腾起,如同火焰烧灼,冲默一个后翻,避开了这道光芒。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这和尚嘴里低声念诵着经文。
冲默冷笑一声:“可以啊,虾夷人也懂念这个?”
囧,我听不懂!冲默能听懂这和尚念什么?
我正在发愣,突然被沐挽辰一把拎着后脖颈的衣服,将我带出腹背受敌的包围圈,我躲在灵堂大门的角落,看着外面这和尚、还有地上这滩“胶水”。
那和尚见稍微逼退了冲默,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双手合十低声叹道:“师父说得没错……果然,魔在人间。”
冲默当然不会把这和尚放在眼里,刚才若不是我喊了一声,恐怕此时和尚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听到魔在人间这四个字,眼睛里的光都变得凶戾起来,大有动动手指捏死这和尚的架势。
可是这里是墓园啊,普通人观念里墓园冷清幽静,实际上墓园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啊,这么大一个城市,每天都有人生老病死,亲人们也要送走最后一程,这里每天人来人往,可热闹了。
要是在这里发生血腥事件,那不得小道消息满天飞,有关部门肯定会找上我的。
我们这个圈子,一边和官方有若有若无的联系,一边又要十分低调,不能和国家宣扬的正能量作对,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我担着特殊顾问的名头,要是“明知故犯”,恐怕林言欢都保不住我。
“冲默,不能动手!”我低声喊道,也不知道冲默买不买我的账,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拜托拜托!算我求你了!”
冲默没怎么理睬我,倒是那个和尚,听到一句“拜托拜托”,他自己倒放下了手。
什么意思啊?
场面焦灼,我管控无力,突然一辆上山的车子踩着长长的刹车声,一个漂移甩了过来,刺眼的车灯往我们这边一扫,成功控场。
开得这么野,除了我哥不作他想。
我还以为我哥出去忙了,没想到他给我发信息的时候就在来的路上。
他跳下车,看了那和尚,皱眉道:“哪儿来的和尚,到了地头也不知道先拜拜码头,你师父没教你行走江湖的规矩吗?”
和尚行了个礼,低声说道:“我去找过慕小姐,可惜没能见到,师命难违,只好自己一路追踪过来。”
“你这口音我听着别扭,你哪儿来的?找我妹妹做什么?”我哥不悦的问道。
他一边问,一边走到冲默的身边。
冲默跟我们虽然处在微妙的敌对状态,但我哥这架势,明显是站在冲默这边,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冲默的敌意。
果然,冲默把刀搭在肩膀上,戾气收敛了不少,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扯了扯沐挽辰的袖子,低声道:“我哥来了,这里应该没事,你在这看着,我进去看看陈若,我怕她害怕。”
沐挽辰微微颔首,也不跟我废话,只是让蛊灵封魂跟着我。
封魂是一只蜘蛛,蛊灵可大可小,可化于无形、也可显现真身。
但我胆子小,就算到现在,见到鬼我还会吓一跳,更别说这种成精了的蛊灵。
封魂现在的体型大得像一头豹子,顺着墙壁窸窸窣窣的爬着,看得我浑身颤了几颤、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为啥沐挽辰喜欢让这只蛊灵跟着我。
我回到研究室,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抬头喊道:“陈若,外面来了个怪人,没事了……你这边这么样?”
空荡荡的研究室里,没人回答我的问话。
我愣了愣,研究室里只开了一半的灯,有些地方还是昏暗的,我打开小电筒,往亮着的电脑旁边走去,一边低声喊道:“陈若?你上洗手间去了吗?”
一片寂静,只剩刚才陈若使用的电脑依然亮着。
我心下警惕,快步走到电脑面前,电脑上的画面依然是点线面的棺材和人体构图,然后有分镜头,能看到机械悬挂臂停在干尸的头部。
怎么回事?难道陈若逃跑了?
她又不傻,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她还觉得自己能逃得掉?而且这研究室压根儿没看到门啊,再者,跟我们在一起,难道不比她独自一人安全?
“陈若,你人呢?”我抬头四望,依然没看到人。
我伸手去拿鼠标,想将画面缩小,看看屏幕上有没有其他画面,手指刚碰到鼠标,仿佛被静电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