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稷旻微微一笑,“殿下不慌,我自己来。”
说着,她捏起鼻子,身子慢慢下沉,把自己埋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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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稷旻将湿淋淋的人从桶里捞出来,?又用干净的布巾裹住她,打横抱起。
玉桑枕着一头湿发,乖巧安静的靠在稷旻心口。
若稷旻此刻低头细看,?便可瞧见她眼中一道道思虑涌上来又沉下去。
可他不看也知道。
乖巧是不可能乖巧的,?她这辈子都难。
从她讨巧的把自己埋进水里时,大概已经在想如何找补。
不过,这并不妨碍稷旻享受她眼下暂时的乖巧。
冬芒已熟门熟路的支开其他人。
玉桑忽然感谢这边内宅的凋零,?人少地净,换得这刻的省事。
房中燃了凝神安眠的香,纱帐垂下,将为人影裹上朦胧之色,稷旻弯腰将玉桑稳稳放在床上。
她头发都湿了,?这样睡觉会头疼,?稷旻正欲转身寻个干净的帕子,袖子被拽住。
他回头,只见顶着一头湿发的女人拖着他的袖子,?水灵黑眸紧紧盯着他,?藏千言万语,?蓄无尽柔情。
稷旻面无表情,动了动手腕:“放手。”
玉桑暗暗分析他语气里的情绪,?乖乖放手。
果然,稷旻在她衣柜前转了转,拿过她的睡袍,又随手扯出一张干净的布巾。
他将衣裳丢给她,一撩衣摆坐在床头,“过来。”
玉桑飞快除掉布巾穿好衣裳,手脚并用爬过去,?都不用他吩咐,主动伸脑袋。
稷旻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一边力道均匀的为她擦头发,一边算着时辰数数。
三、二……
“殿下。”配合他的动作换姿势时,她顺势转向他,软绵绵的开口。
稷旻眼都没动一下,专注的盯着她的黑发,仿佛在用肉眼鉴别擦干程度。
玉桑不死心,主动凑进他的视线里:“殿下?”
稷旻手上动作顿住,腾出一只手按住她脑袋,又给推开。
玉桑顺势捉住他的手,单刀直入:“殿下必是收到冬芒的消息才来,又何故假装不知,我一时情急才说出气话,殿下怎么当真了?”
稷旻这才看她一眼,慢悠悠道:“我只知一时情急会说真话,倒不知这原是气话。”
玉桑连连摆手:“是气话,不是真话!”
稷旻作恍然装:“喔,原来不是真的。”
说完,他随手将湿润的布巾丢到一旁,抱手靠坐床头,又没了下文。
继续这个话题实在不明智,玉桑膝行两步靠到他身边,捏着小拳头为他捶臂,“殿下,桑桑在益州得罪了韩唯,他竟说要将我挫骨扬灰,大卸八块!”
稷旻挑眉:“挫骨扬灰?大卸八块?”
玉桑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嗯!
稷旻凝视她片刻,忽的笑了,伸手捞起她一缕长发:“要我帮你出个主意?”
有戏!
玉桑的小拳头捶得越发卖力:“洗耳恭听!”
稷旻享受着她的服侍,慢条斯理道:“你连韩唯的私印长什么样都知道,想来前世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眼下他虽想将你挫骨扬灰,但若你努把力,保不齐他哪日就变了心意。”
稷旻含笑说到这里,竟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人活于世,千万别把路子走窄了。”
玉桑的笑容凝固,捶肩的速度变缓,下一刻,她表情又复明媚,捶肩更带劲儿:“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下总提这个做什么?”
稷旻无奈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玉桑瞬间变脸,猛地撤手,侧身扭向一旁,重重抱臂,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那我也没办法了!就让他去查去揭穿!届时我必是京城茶余饭后最火热的谈资!”
她回头瞥他一眼:“不知殿下到时候还能用什么身份困住我!”
看着她劲劲儿的小样子,稷旻不怒反笑。
“你既觉得是我擅作主张将你推上这个位置,待他揭穿此事,我的阴谋再难得逞,那不是该谢谢他?怎么反倒急了?”
稷旻轻描淡写一番话,正正戳中玉桑心中不愿明说,但也在意的那个点。
她张了张口,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桑心中有些气馁。
并非不愿与他说心里话,他即便听了,大概也会当她是别有用心的演戏。
就像那次一样。
玉桑背过身去,闷闷道:“好!回头我就谢谢他!”
稷旻看着她,轻轻弯唇。
他心中清楚,即便在不背负江慈恩情的前提下来到江家,所遇难处都能迎刃而解,她也未必多眷恋这个身份带来的安逸与富贵。
可现在这个情形,她还不想走,或者说,不能就这样被赶出去。
她对这件借口事成便向他邀功,实则早已上心的事,怀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其实,她也并非那么难以看透。
但凡摸索到正确的第一步,她是什么样的人,便会一点点摊在眼前,明明白白。
稷旻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叹了口气,幽幽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想来也无需我再另出主意。”
嗯!?
玉桑眸子一亮,陡然振奋,慢悠悠转过头看他。
凭她对稷旻的了解,他敢这样说,那一定是有法子。
稷旻靠坐在床头,伸出右臂搭在身侧,指尖动了动。
玉桑瞬间会意,手脚并用爬回来,乖巧的坐进他手臂环抱的范围内。
“什么主意?”
稷旻睨她一眼,提示道:“手酸。”
噢。原来不是想抱她。
玉桑连忙挪开,盘腿而坐,将他的手臂放到腿上,仔细揉捏:“殿下舒服吗?”
稷旻享受着她的殷勤,勉强点头:“还行。”
玉桑看着稷旻悠然闲适的表情,心里那股着急忙慌的劲儿忽然就没了。
再一想,她才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过度担忧了。
凭稷旻的行事风格,能和江古道周旋多时,把她的事恰到好处的安置在最后的人情里,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的带她回来?
玉桑心里想着事,手上的力道开始不走心,按揉的位置也从手臂滑到了手腕。
稷旻睁眼,手掌一翻,轻易握住了她的手。
掌中忽然被蓄着力道的灼热裹住,玉桑心头轻颤,抬眼时撞上稷旻投来的目光。
两双目光不期然对视,玉桑原以为稷旻又要有什么动作。
然下一刻,那只紧紧握着她手又松开,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像在安慰。
稷旻笑着,本该认真的话说的像是玩笑:“放心,任谁想揭你的身世,都讨不得好,我已请了位顶厉害的人来帮忙。”
顶厉害的人?
玉桑心想,他已经很厉害了,这更厉害的,还能是圣人皇后亲自下场帮她不成?
可哪怕是他一句不正经的话,都像染了什么奇异的力量。
只要他说出口,她便相信,继而安心。
清晰感知到心中情绪变化那一刻,玉桑又惊又疑,怔然望向面前的男人。
遇事时经过判断选择的信任,和心底下意识选择的信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稷旻一直看着她,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
他轻轻一笑:“怎么,不信?还是也要和我打个赌?”
手背被他轻拍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一刻的触感。
玉桑拽紧拳头,用意念驱散那份触感,垂眸弯唇,语气平稳:“信,当然信。”
她语态收敛,似乎不愿就此事多说一个字。
稷旻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笑。
“所以,没事了?”他主动问道。
玉桑心跳有些不安宁,果断摇头,“无事了。”
稷旻冷笑一声,“可我有事。”
没等玉桑反应过来,他已扑身上来,将她稳稳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