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待沈约的好从不求回报,但其实他心里始终觉得沈约对自己是隔一层的,虽然这堵墙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对此,方云熙只能安慰自己,沈约对沈家人也是一样的,可能是后者本身的性子就疏离冷漠的缘故。再说两人毕竟也不是同脉兄弟,血脉里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异性兄弟做到他们这个份上,其实也是极好的了。
方云熙以前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直到这堵墙消失了,他才知道沈约待人好的时候,究竟能好到什么地步。
回家的路上,方云熙还特地问了沈约一句,要不要将这些零嘴分一些给他的弟弟妹妹们带回去?
其实方云熙私心里是不想分享的,他骨子里的霸道,即使积年压抑着,也依旧茁壮成长。小时候他还会表现出来,长大了也就慢慢知道了怎么伪装自己。
好在沈约想了想,便拒绝了,只说对沈家人来说,还是分钱更实际些。一些零嘴而已,买给他的就是他的了,没必要再往外分。
方云熙当时低下了头,沈约没看见他眼中的高兴,就像被捋顺了毛的大猫。
因为这个,方云熙回到家时的心情都是极好的,愉快的沐浴,愉快的用晚膳……愉快的备好洗澡水等沈约来。
听见房间里的水声,方云熙的目光也跟着落在屋中央正沐浴的人身上。沈约此时正背对着他洗澡,这让方云熙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对方。
沈约虽然看着瘦瘦的,但是身上却覆着一层肌肉,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练出来的,肌肉纹理分明,宽肩窄腰,看着便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方云熙不由也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大腿,所到之处,手下只有一团软肉,只好悻悻的放下了手。
沈约作为一个读书人,常年坐在屋中读书写字,他的肤色相较于沈家人来说自然也是白的,但是今日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整天,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可避免的被晒成了红色,和衣衫下的白皮对比,看着便格外的泾渭分明。
在这种情况下,沈约的肩膀上的红痕便十分的明显,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有些泛紫破皮了。
想到那么沉的麻袋,自己估计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拽不动,却被后者扛在身上走了百来回,也难怪他现在看着如此凄惨了。
方云熙看不下,手里的书也被他丢到了一旁,他站起身,走到沈约旁边,轻轻的碰了碰上面的伤痕,道,“痛不痛?”语气里带着他都没发觉的一丝心疼。
沈约笑了笑,又擦了擦胳膊,轻松的道,“还好,不怎么痛了,别看现在这么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血都没流一下,过两天它就自己好了。”
方云熙闻言嘟了嘟嘴,有些不满沈约如此随意的态度,他想了想,然后转过身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一小盒药粉。
药粉装在一个小陶瓷瓶里,看着其貌不扬的,但其实贵得要死,这么一点就要好几两银子。
这还是他前几年年纪小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跌破了膝盖,方伯给他买来的,据说专治跌打损伤,有奇效。
不过这药粉确实效果好,当时只撒了一点,他膝盖上的血就立即止住了,所以他对这个印象深刻。
方云熙找出来之后就往沈约肩膀上撒了一些,然后用手指细细的给对方抹匀,末了还在上面呼了呼,仿佛这么一口可以给后者立即吹走所有疼痛一般。
沈约笑了,“你是真把我当小娃娃了,没那么娇贵,你自己留着用吧。”
方云熙白了他一眼,骂道,“不识好人心。”说完便将瓶子盖上,丢回了木匣子,然后便负气的回到榻上,继续在烛光下看他的游记。
沈约洗完出来,便抽了架子上的毛巾擦干身体,换上了方云熙一早给他备好放在一旁的中衣。
沈约又从厨房舀了一桶水回来,将头发也洗了,这才将屋里的浴桶抬出去,搁置在外面。
明早方伯起来,会将浴桶重新清理干净的。
刚出浴的沈约身上还冒着湿气,头发也湿淋淋的滴着水,他用毛巾随意的擦了下,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坐在了方云熙的对面。
方云熙伸腿踹了他一脚,骂道,“把头发绞干再上来。”
沈约道,“反正待会儿就干了,费这事干嘛?”
“小心得风寒。”
“没事儿,我身体壮的很。”沈约说着掀开榻上的棋盒,朝方云熙提议道,“杀几局?”
“不要。”方云熙翻了个身,换另一边侧卧着,继续看手上的书,翻了一页才冷着声道,“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儿,上赶着给你做手下败将?”
沈约知道方云熙大概还在气自己刚刚不让他涂药的事情,不由摸了摸鼻子,好脾气的道,“那好吧,我自己和自己下。”
说完,他摆好棋盘,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就这么自顾自的下了起来。
方云熙听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听了一会儿,终究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支棱起身,看沈约自己和自己对弈还颇自得其乐的样子,不由更气了。
他坐起来踹了下桌子,然后抢过了一个棋盒,和沈约在棋桌上厮杀起来。
毫无疑问,又成了对方的手下败将。
“不下了。”方云熙发誓自己不再自取其辱,他伸手打了个哈欠,道,“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