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曾经摸过天生的云,谁又愿意一辈子待在泥里。
但虽说不用交束脩,可读书要耗费的笔墨纸砚对农户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原主的祖父思量再三,终究改换门庭的愿望压过了一切,答应供原主读书。
原主大概是真的在读书方面有些天分,看过的书很快就能背出来,方云熙祖父对原主也是真的好,不仅将他和自己的孙子放一起启蒙,更是经常让两人同吃同住,对沈家说是学业繁重,其实不过是为了给原主补补身子罢了。
方家就他和孙子两人,并一个老仆,平日里也没什么开销,多个孩子就多张嘴的事情,而且方云熙也很喜欢这个哥哥,两个人睡觉都时常拉着手。
沈家家境一般,供原主读书后过得更加拮据,十天半月桌上都不见荤腥。方祖父看原主小小年纪瘦的和芦柴棒似的,心疼不已,就想出这个委婉的法子。
就这样,很快原主长到了十七岁,和十六岁的方云熙一起考上了秀才。
二人有了秀才功名在身,方云熙祖父也没什么能教给他们的了,两个人便拿着方祖父托友人写的举荐信,来到了会稽山的会稽书院读书,成为了天子门生。
来到新的环境,也离开了家人的视线,原主便彻底暴露了本性,他之前刻苦读书,只不过是为了不像家人一样下地做农活,现在他有了秀才功名在身,又成了天子门生,一时间得意忘形起来,再没了之前的勤勉。
大概是物以类聚,原主很快就和书院里一些纨绔混在了一起,整天想着如何饮酒设宴,玩乐享受,方云熙劝了几次,都没有让原主醒悟过来,反而疏离了他。
但日子不会永远这么顺心下去,书院里每年年中岁末都有选拔考试,如有不合格者便要记过,三次以上记过者便要做清退处理。原主自从来了书院后,一直贪图享乐,看书的时间极少,每次考试都是临时抱佛脚。
之前底子还在时,还应付的来,到后面越发的吃力,到了如今他已经被连记了两次不合格,再有一次他就要被退学了。
大概是压力所致,考前的日子原主一直惴惴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那些纨绔子见了,便出了个馊主意——偷试卷。
他们想的倒是简单,如果他们事先知道答案,不就不用担心了么?原主心动了,他实在太害怕被清退了,所以就鬼迷心窍的参与了这次偷窃试卷的行动。
但他们运气实在是差,刚摸到试卷,便被人撞见告发了,慌乱中原主跑回了和方云熙共住的寝舍,虽然说是共住,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回来几次。
在方云熙不解的眼神中,原主迅速关门,然后跪下痛哭流涕,希望方云熙帮帮自己。
和纨绔们一起玩乐的时候,也有人曾狎过男妓。在那些面若好女的小倌主动贴上来的时候,原主推拒了。
一方面,他实在是囊中羞涩,和纨绔们一起饮酒享乐就已经花了他大半的盘缠,压根付不起狎妓的钱。另一方面,这小倌长的还没有方云熙好,他也瞧不上。
他大概也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情,自从发现方云熙一直偷偷喜欢自己后,他就特意了解过这些,他心里门清,但始终觉得不入流,所以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次他确实吓蒙了,看见方云熙的那一刻,原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将自己做下的糊涂事讲了,求方云熙看在两人一起长大,他又喜欢自己的份上,帮帮他。
如果被抓到,他一定会被革除功名的,那这样他一辈子就毁了!
容不得方云熙多想,很快祭酒带着监生就冲进了学生寝舍,将所有学生从房里喊了出来,因为刚才有人高声喊抓贼的动静,所以大家差不多都醒了,听见祭酒的命令,衣衫都顾不得整理,匆忙出来。
祭酒将有人偷试卷的事情讲了,说这种事坚决不能姑息,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祭酒身后的监生便开始挨个屋子搜查,站在空地的学子也要接受盘问和全身搜查。
轮到原主和方云熙时,负责搜查的监生称两人的寝舍里并没有搜到试卷,两人身上只着了中衣,检查后发现也并没有夹带杂物。
祭酒目光如炬的在两人面上扫过,问二人夜间有没有出去过,原主说没有,而方云熙顿了下也说没有。
祭酒继续盘问下一个学子,没过多久,有监生跑来说在西边的院墙处发现几人行迹诡异,已经控制了起来,且发现了失窃的试卷。
祭酒闻言,立即带着人赶去。
原主松了口气,方云熙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就回房了。
原来,原主只是负责放风,见势不对后第一个就溜走了,他没有傻到和那些纨绔子一起跑,而是率先跑回了寝舍,求有方云熙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明,所以并没有受到牵连。
方云熙却和他渐行渐远。
后来,书院开除了那几个品行不端学生,这事以那几人被撸了功名告终。
原主虽然躲过了这劫,但是考试依旧没合格,被清退回家,但是和那几个被撸了功名的倒霉蛋比起来,他这结果已经好太多了。
原主回到家倒也乖觉,安心读了几年书,竟然真让他考上了举人,再后面成了进士,再殿试,也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当。
进入官场后的他,因为善于钻营和逢迎上峰,很快就得以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