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翎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扑扇扑扇身后的一对翅膀,叹了口气:“根据这上面的记载,月族在一百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叛乱。”
“叛乱?”凌江羽饶有兴致地竖起耳朵。
月翎点点头,不经意地瞟了晏归荼一眼:“当时的乱党是族长的兄弟,他们想要夺取月族的控制权,也想要离开月光谷重返人间,所以发动了政变。”
“然后呢?”凌江羽继续追问。
“然后,蓄谋已久的族长兄弟便顺利地获得了族人们的支持,成为了新任族长。不过老族长却在被关押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儿子开辟了一条密道逃往人界了。”月翎的表情有些古怪,“那群篡权者以为自己能够掌控玄天宝鉴,开启前往人界的通道。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玄天宝鉴只有以正统月族传承者的血液才能开启,所以,他们这是彻底地断绝了自己前往人界的唯一通道了。”
凌江羽听得好笑:“世界上竟然又这样的蠢货,师尊,你瞧......”
他忽然笑不出来,表情僵硬地看着晏归荼:“师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之前进来的时候,靠的就是师尊的血开启的玄天宝鉴......
“如果不出意外,小主人才是真正的月族正统。”月翎终于缓缓地将自己的推论说了出来。
当初月族叛乱,老族长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月光谷,前往人界。或许是因为族人们全体的背叛让他彻底地伤心了,老族长最后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个寻常的人类女子,就隐居在深山老林中做一对寻常的农夫农妇,几代人之后,便有了晏归荼。
月翎的揣测虽然大胆,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否则,晏归荼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开启玄天宝鉴。
几人沉默了一瞬,晏归荼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札记,不过这一次,他不忘给啥也看不懂的凌江羽翻译里面的内容。
后面的札记也不多,却也能将月族人叛乱后的历史梳理清楚。
叛乱后的月族人发现他们已经失去了唯一能离开月光谷的方法,只能认命地继续留在谷内,抵御魔修入侵,守护人界边境。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部落里的后裔所继承的神裔血脉越来越稀薄。
月族人所继承的是上古神祇无撄大神的血脉,而无撄大神乃是主宰自然之神,故而月族人天生便拥有寻常人无法比拟的自然亲和力,部分族人甚至还能开启血脉天赋,获得操纵植物和动物的能力。
在叛乱之前,每三个月族人中总有一个人能拥有足以开启月族天赋的族人出现,但是在叛乱之后,即便是十个月族人也未必能有一个人爆发天赋。
最初,他们以为这是神祇的惩罚,所以只能默默承受。
直到后来,他们翻遍部落中的古籍才发现,月族规定族人必须留在谷内乃是为了部族延续,而唯独每一代的月族族长之中的长子血脉才是最纯粹的神裔传承。有这支近乎纯血的族裔存在,月族方可绵延万年,这也是族长一脉的圣子、圣女绝不能与外界通婚的缘故。
失去了纯血月族人的庇护,月族人自然也就失去了传承神灵血脉的力量,故而月族人的后裔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月族能够勉强与魔修抗衡,靠的便是族中老一辈族人的苦苦支撑,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撒手人寰,族中剩余的族人还能否守得住这道防线。
直到他们发现,族中禁地竟然在一夜之间长出了一颗参天巨树,而那颗树上还结满了类似巨大的蚕茧一样的果子。
有族人无意中将自己的鲜血染在那果子上,不想没过多久,那果子竟然裂开,从里头蹦出一个活蹦乱跳的白胖孩子。
最让他们欢喜的是,那孩子竟然一出生便拥有强大的自然之力。
这样的发现让谷中月族人欣喜不已,他们认定这是神的恩赐,因为神祇不忍见自己的血脉在人界断绝,也不忍人界遭受大难,故而才会安排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来孕育子嗣。
此后,月族人越发依赖那树上果子孕育后嗣,不过百来年,部落的人一大半便已经几乎都是从树上孕育出来的族裔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凌江羽皱着眉摇摇头,“月族族长怎么那么蠢,竟然毫不怀疑?”
晏归荼却冷笑了一声:“他们若不知情,又怎会有人在珑雪的识海之中烙下禁忌,不许她将事实的真相透露出去?”
珑霜闻言,眼神一震。
如果说,这些事情族人们都知道,或者至少族长爷爷他们都知道......他们为何还要这样做?
“当场暴毙和饮鸩止渴,他们选择了后者而已。”凌江羽倒是猜到了几分月族人的想法。
他们与魔修战斗了千万年,对魔修的了解恐怕比对自己的了解还深刻,又怎么看不出来那棵树的茧中藏着魔修的魔魂?
只要魔魂存在的茧能为他们提供强大的战斗力,拦住外头虎视眈眈的魔修,那么容忍这些尚且未能觉醒的魔魂存在,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珑雪她既然是圣女,必然是要接触到月族的核心事务的,发现这个事实也是早晚的事情。”月翎摩挲着下颌分析,“而她十分不赞同这个做法,所以才会被自己人烙下禁忌。”
晏归荼缓缓地点点头,心中却不免对珑雪的选择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