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止抽手,没抽动。
乐则柔握他更紧。
又抽手,抽出来了。
乐则柔死皮赖脸追上继续摸,还抱在怀里。
安止瞪她一眼,终究是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豆绿和赵粉听着轿子里传出的哈哈傻乐,不约而同地佩服起了七姑——能怀柔一块儿冰山,真不是一般手段。
江宁的夏天,融融日光似火如灼,晒化了蜜,热烫着牵绊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写很久一章,今晚大概率没更新了……
我好喜欢写本章这种内容呀,虽然写着实在费劲,但感觉很有意思~
PS:如果大家想跟我说啥,就在文章下面评论就行,我总忘记上微博,可能私信我过了很久才能看见~不好意思~
第98章 过继(一)
正康六年冬,湖州。
鸽子掠过淮水落在一品阁的青瓦檐,灰色的眼睛注视街上来来往往绿女红男,腊月十六,江南冬日的难得晴天,庙会赶上过年前采办年货的盛景,沿街花灯春联摆了一溜儿,小贩热热闹闹招揽生意,糖炒栗子的香气里女老板大声讨价还价,末了多送了半斤。
街头一个女人拉扯着一个驴脸男子,嘴里骂着,“老娘自己赚钱养家,你个王八犊子倒天天出去耍牌玩儿,走!今儿必须和离!”男子穿着薄单衣拱肩缩背不住告饶。
众人瞧着热闹哄笑两声,没一会儿就见怪不怪地散了,只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先生摇头晃脑说世风日下,不过都被顽童放鞭炮的声音盖了去。
不远处的码头,货船正在卸箱子,里面是从党夏边境市集换的好皮毛还有辽东出产的山珍。
熙熙攘攘街巷繁华,丝毫看不出数年前路有饿殍饥民遍地的疮痍。
短短五年光景,大宁朝万象更新。
尤其现在除夕将至,太平盛世的和乐喜悦如同鞭炮声一样,藏也藏不住。
而乐家六房院子像是繁华欢喜中一块飞地,格格不入的沉默。
吊炉咕噜噜开着,空气中酸苦的药味一点点煎熬人心,乐则柔站在连廊拐角处和太医说话,“依您看,我母亲还有多少时日?”
她脸色苍白,即使敷粉也遮不住眼底青黑,太医叹了口气,摇头道:“七姑也要保重。”
“令堂倘若心气宽和,再仔细保养,说不定能过正月。”
“能过正月……”乐则柔轻声重复一遍,呼吸凝结成雾气,又很快消散,半晌,她挺直后背,对太医道:“劳烦您了,多谢。要是有什么良方您尽管说,不用怕我们胡搅蛮缠,到这一步,不必用中庸守成之道了。”
她又一笑,“您放心,我既然请您为家母治病,自然是信您的,断不会做什么砸太医堂的事。”
闻言,太医忙对她拱手,“承蒙七姑信任,在下岂敢辜负。”
又一转,“实在是六夫人积郁太深,肝腑皆伤。再加上……”他小心看了乐则柔一眼,含糊道:“沉疴难愈。”
沉疴难愈……
送太医出门之后,乐则柔在正房门口站了许久,空望着院中的玉兰树,直到天色微暗才让赵粉给她补了个妆进门。
翡翠在外间跟她摆摆手,小声道:“夫人刚睡着了。”
隔扇门没关,六夫人听见她们说话,“我就阖会儿眼罢了,没睡,你进来跟我说说话。”
“哎,来了。”乐则柔擦擦眼角,撑起一个笑,挑帘子进去。
入秋时候孙嬷嬷去世,六夫人祭拜回来就染了风寒,开始谁都只当是寻常换季伤寒而已,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她咳得越来越厉害,延医问药也丝毫不见起色。
乐则柔自六夫人病后就推了手上所有事情回湖州相陪,眼睁睁看着母亲日渐虚弱,枯槁苍白瘦成一把骨头。
她接过翡翠手里的药碗,手背试试温度,拿小勺子要喂给六夫人,“太医说了,只要您好好吃药高高兴兴的,用不了几日就能好。”
六夫人由丫鬟扶着坐起身,一边咳嗽一边笑,说,“你还是给我吧,这苦药汤子一勺勺喝就是钝刀子磨人,还不如一口灌给个痛快。”
乐则柔笑了,依言把药碗递给六夫人,“小时候我不喝药您就直接捏我嘴灌,还说这是外公的法子,后来我问了表哥才知道外公从不灌药,都是温言细语哄着喝的。”
“那是对你们隔辈亲,我和你舅舅小时候,你外公从来直接灌,有一回差点儿把你舅舅下巴弄掉喽。”
六夫人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让她们给我煮一盏茉莉茶来,这些天喝药嘴里都是苦的。”
乐则柔心口像是有一把盐做的刀子来回割磨,她深吸一口气,趁六夫人不注意飞快地眨掉眼中湿意,笑道:“那可不行,得等您身体好了才能喝呢,咱们得听太医的。”
“你这丫头,还辖制起你娘来了。”
六夫人喝完了药,笑嗔她一句,将空碗给翡翠。
碗递到一半骤然落地,碎瓷迸溅,声音格外清脆,像是击破某种心照不宣的脆弱假象。
她已经力竭了。
脚边锋利的瓷片闪着冰冷的光,乐则柔怔怔的,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强挤出一个笑。
“碎碎平安嘛,碎碎平安。”
掌灯时分,屋外廊下的羊角琉璃灯渐次亮起,透过纸窗暖黄光晕,很多情绪无所遁形,点了鲜红唇朱的嘴角极力克制抽搐,睫毛不停地闪,她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僵硬,下一瞬要哭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