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喝剩茶!”林彦安大呼小叫,全无人前世家公子的稳重。
“爱喝不喝,不用正好。”
乐则柔瞪他,亲自洗杯子换水给他倒茶,端过去时期期艾艾地说:“喝了这茶,你可就不许找我娘告状了。”
她实在怕了他,他太能告状了,从小就是他欺负完了她还要跟六夫人讲“都是我的错,不怪妹妹。”
乐则柔不是没抗争过,但只能被自己娘教训的更狠,久而久之只能尽量不招惹林彦安。
可怜她六岁就懂得“忍辱负重”了。
况且这回因为她毁了他功课,要是被她娘知道了少不得一顿好教训。她只能求林彦安千万别告状。
林彦安不忿告状两个字,但也慢慢喝了,乐则柔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虽然总欺负人,但只要答应下来就不会反悔,还好还好。
林彦安喝完茶转头对丫鬟说,“去拿定胜糕和豆沙酥,窝丝糖也装几块。”
“伯母不许你吃糖,你还没咳够呢。”乐则柔眼睛直看着兔毫盏,看他喝完茶赶紧让丫鬟收起来,又吩咐,“给他拿定胜糕就行,豆沙酥也太甜了。”
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林彦安走到内室甩掉鞋子往乐则柔床上一躺,大爷似的无赖样子,“这几页功课我写了许久,手酸。”
乐则柔咬咬牙,给他捏手。
“胸口也闷。”
乐则柔深呼吸,给他顺胸口。
“我…”
“你差不多行了啊。”乐则柔气鼓鼓的,两个小肉脸蛋儿圆圆得可爱,她噔噔噔跑出去又折回来,举着几张字纸,“我给你抄了,你看看。”
林彦安拿过来看,确实认真,但一团稚气。
“这一点儿也不像。”
“哪里不像,分明一模一样的。”乐则柔红着脸强辩,急着转移话题,“你功课都什么破玩意儿,什么鬼哭楼塌的,肯定没好好写。”
澄心纸在她手里一荡一荡的,写着“……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彦安眼珠一转,乐则柔立刻知道有问题,她得意大笑。
“啊!你不好好写功课!我要告诉伯母去。”
难得抓到林彦安小辫子,她也扬眉吐气一回,“你以后别惹我生气,要不然……哼!”说着就小老鼠般将几张纸好好收进小柜子里,挺着圆乎乎小肚子,颇有几分得意。
林彦安没在怕的,乐则柔最烦人告状,也就能嘴上说说,她的“威胁”一点儿份量也没有。
他好奇地拎过乐则柔两张破字儿,问:“明明是那五小姐弄坏的,怎么你抄的心甘情愿?”
小厮已经禀报过,是乐则宁进他书房给字纸染了墨,乐则柔倒心甘情愿揽下来。
乐则柔丝毫不惊讶他知道事情原委,清清脆脆回答:“要不是因为我找你要鸽子,她也不会进去你书房呀。不进去你书房,就不会弄坏了,所以该是我抄的。”
林彦安要跟她说这样容易吃亏,但想想以后日子还长,现在不跟她纠结这个,他提起另一档子事儿。
“谁告诉你是我放走鸽子?”
乐则柔眼睛登时睁得圆圆大大,嘴也撅起来了,“今儿早上还在,中午葡萄就找不着鸽子了,院子里可是只有你来过。”
“说不定鸽子自己跑了呢。”林彦安趁机捏捏乐则柔肉脸蛋,被她一掌拍开。
“鸽子自己会拨插销不成?”
林彦安慢吞吞回答:“那可不一定,没准儿人家就是聪明。”
乐则柔黑葡萄似的眼睛冒着怒火,“那它飞走了还会自己把布蒙好吗?”
“行吧行吧。”林彦安不再抵赖,大方承认,“是我放的。”
他做出一副推心置腹模样,“哎,功课的事儿我也不与你计较,和鸽子算扯平了。”
“扯不平!”乐则柔瘪着嘴,眼泪打转儿,小肚子一鼓一鼓的,“你为什么要放走?”
“我看它们不顺眼,没意思。”
乐则柔最烦他这副为所欲为理直气壮的样子,叉腰哇哇大喊:“我天天跟它们玩儿,顺眼地很!比你有意思多了!”
“你说什么!”林彦安被这句话激怒,蹭地坐起来,咳嗽得厉害。
“我还不如两只扁毛畜生?!”
“我没这么说。”乐则柔看他咳嗽也害怕,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声音小小,笨手笨脚给他拍后背,喊人来给林彦安倒水。
林彦安梗着脖子大叫:“乐则柔!你挨罚时候谁给你抄书?是那两只扁毛畜生吗?”
“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了。”
丫鬟进来端茶倒水,乐则柔亲自捧给他让他喝了,碎碎念着,“可你也得讲理,你不喜欢它们也不能放了啊,我还喜欢呢。”
林彦安水也不喝了,只瞪她,大眼睛黑的渗人。
“行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生气了。”乐则柔拿他没办法,只好拍拍自己胸口说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她比林彦安懂事儿,让着他。
她比林彦安身体好,让着他。
她被林彦安捞上来,让着他。
让着他让着他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