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游鲤鲤连这种小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云烟也不推辞,干脆利落地结个手印,奄奄一息的小草立即舒展了身体。
游鲤鲤摸着草,喜滋滋地笑。
云烟看着她这模样,又看看她那一屋子没用的小玩意儿,叹了叹气。
“你啊……就喜欢弄这些没用的东西……”
在云烟眼里,游鲤鲤是个怪胎。
青萝山人多,美人更多,各种各样,各型各色,有聪明的,有愚笨的,有成熟世故的,有烂漫天真的,有野心勃勃的,有得过且过的……
可即便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美人,在云烟看来,游鲤鲤仍是特殊的。
她没有野心,不像许多刚上山的女子急于求成,挖空心思接近仙尊,就算被打发到偏僻角落,被安排了拔草的活儿,也没一点抱怨。
青萝山当然也不缺没野心的女子,有年纪太小涉世未深不知野心为何物的,还有云烟这种曾经被伤透了心,而对所有男人断了念想的。
云烟听说过游鲤鲤的故事,便觉得她理应也跟自己一样,对男人避之如蛇蝎,所以才对接近仙尊不感兴趣。
可她很快便发现,游鲤鲤显然不是这样。
她甚至能十分平静地提起那个曾经伤害她至深的男人。
甚至还能夸夸那个狗男人。
“他呀……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语气平静,没有痛恨也没有留恋,就像夸奖花圃里的一朵花。
如狂风吹过水面,纵然曾经掀起巨浪,可时间终会抚平涟漪,留不下一丝痕迹。
她已经知晓了世事艰辛、人心丑恶,却仍然心如赤子,纯白天真。
满屋子各种奇奇怪怪的收藏,比如路边随手捡的一块石头、一棵草、一片、一只飞虫,既不值钱也不见得好看,她却当宝一样,甚至拿这些不通灵的死物当“朋友”。
她说,因为它们跟她有缘。
缘不缘地云烟不懂,云烟只觉得她是怪胎。
有次云烟见她一动不动蹲在一块石头前,问她做什么,她完全不搭理,气得云烟三天没理她,三天后,这人却又跑过来问云烟,问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她,听到云烟怒气冲冲说出那事儿,她居然说,不是故意不理云烟,而是她在跟那块石头做朋友,那时候她正在体会“朋友”的心境,就好像自己就是一块石头,石头不会说话,所以当然没法回答。
就是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
不过云烟并不讨厌。
“这棵草也跟你有缘?”云烟问。
游鲤鲤点头。
“那之前那块石头呢?”对那块儿害自己被当隐形人的石头,云烟记忆犹新,这会儿左右瞅瞅,却没在游鲤鲤屋子里见到。
“走了。”
“走了?”云烟怪叫,石头还会长脚走路?这石头成精了?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游鲤鲤点头,“石头也有脚,当然会走路。”
风是它的脚,水是它的脚,偶然闯入的小动物也可能成为它的脚,她看过一颗石头从万丈高山的山巅走到汹涌的河流,又从河流走到大海,最终沉入深深的海底,成为一块栖息着美丽珊瑚的礁石,它走过的路程,比许多普通人都远得多得多,所以,又怎么能因为它们没有长着人类一样的“双脚”,就认为它们没有脚,不会走路呢?
……不过,她是在哪里看到那颗石头的故事的呢?
想不起来……
游鲤鲤摇摇头。
想不起来的事她不会勉强自己去想。
云烟见怪不怪,懒得反驳,干脆把话题岔到了别处。
“听说了吗?青萝山可能要来新人了,当然,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哦——”她一脸神神秘秘快来问我的模样。
游鲤鲤十分配合:“什么人呀?”
却没想到会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凌烟阁!裴栩!怎么样,惊到了吧?我跟你说……”
根本不用游鲤鲤追问,云烟自个儿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
裴栩是凌烟阁的心头肉,是年纪轻轻就差半步即可成仙的绝世天才,而为了培养、为了不耽误这个天才心头肉,凌烟阁可以做出任何努力——甚至包括求上清宗。
半仙和仙,只差一字,要跨过却千难万难,不知多少天纵英才就倒在这一步,因为要跨过这一步,最重要不是努力,不是时间,不是经验,甚至不是天资悟性,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缘”。
仙缘难求,可见一斑。
而世人皆知,如今世上唯一真仙在上清宗。
若要求仙缘,还有比仙尊身边更好的吗?
青萝山上草木鸟兽因为沐浴仙缘已久而通灵的事屡见不鲜,青萝山的弟子乃至整个上清宗弟子,修炼时突破几率硬是比同资质的人高,这一切,都是因为仙尊。
而若能得仙尊亲自教导,更是说不准会有什么造化。
所以,为了裴栩能够跨过这最后一步,成为真正的名副其实的“道尊”,成为能够支撑起凌烟阁复兴的基石,凌烟阁在数日前向上清宗提出照会,直言愿用任何能够承受的条件,换取仙尊对裴栩的教导。
“……当然,现在掌门和各位长老们还没有同意,听说最后还是要看仙尊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