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樊仁松德才兼备, 是我大昭难得的将才,”左相张云庭道:“直隶乃我大昭腹地,是阻拦南北入侵的最大屏障, 总督之位轻易不可调动,还请陛下三思。”
兵部尚书高淇出列道:“陛下,左相言之有理,臣附议。”
明德帝在位四十多年, 他这么无能大昭却依旧昌盛,其中最大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他懒, 二个就是因为他有一干能干的大臣。
只要给他干活, 不出大的差错他一概不管。
可以说若不是有这几位在, 大昭早就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了。
明德帝自打过了年精神头就不济, 开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他又不能不来,眼下他早起吊着的支撑他上朝的一口仙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樊仁松也不错,”明德帝肺子里好像拉着风箱, 说话呼哧呼哧地:“他出京也有十五年了吧,让他回来也还行。”
把三大营交到樊仁松的手上,若是渝王有不臣之心,无异于猛虎绕宅门,张云庭高声道:“陛下不可,文渊侯府四世三公,对大昭忠心耿耿,郭将军刚四十岁,正是带兵的好年纪。”
“何不让,郭大帅继续领着三大营!”
韩文斌侧头羡慕的看了一眼左相张云庭,十年寒窗苦读,学子们学的第一条就是忠君。可韩文斌不是,他什么都不愿,只愿天下百姓能有个安身之所,能有口热粥。
可南渝皇室救他生母,供他读书,只要渝王心系天下,他韩文斌致死都愿意效忠。
若是之前明德帝会毫不犹豫的答应,郭霖继续领兵三大营,但自从他的龙椅被人反复惦记,明德帝的看人之前都会想一下这人是不是图谋他的龙椅。
郭家满门勋贵,年富力强又和肃亲王府有了姻亲,虽说子嗣上只有一个哥儿,但只要他年富力强,只要他比明德帝年轻,明德帝就不能轻易同意。
这番话无异于在老皇帝心里插了根钉子。
兵部尚书恨不得当时就跺脚,张云庭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这樊仁松回京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右相靳左元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山羊胡子抖了抖笑着看了眼右相。
那意思好像就在说:“谢谢你了,对手!”
高淇还欲再说明德帝已经支撑不住了,他扶着龙椅的扶手站的晃悠,“今天先到这,三大营的事你们出个折子拿上来。”
二月初一,圣旨下三大营正式归直隶总督樊仁松管辖。
二月初十樊仁松正式接管三大营。
二月十五明德帝病重,所有政务由右相靳左元吏部尚书韩文斌主持,左相张云庭协理。
而本该在府幽禁的渝王梁康却出现在皇帝的寝宫里,他端着药碗做到了他二哥,大哥都曾经做过的位置,闻声道:“父皇,药温着喝效果才能更好。”
明德帝已经口眼歪斜,口水顺着嘴角一直淌到了明黄色的寝衣里,嘴里只剩含糊不清的呜咽。
“父皇放心,你是实实在在的中风,”梁康用汤匙强硬的撬开明德帝的牙齿,往里灌药,明德帝挣动不止,他猛的用力摁着那没剩多少力气的肩膀道:“父皇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有这功夫不如想想,立我为太子的诏书怎么写,”梁康阴鸷的盯着明德帝片刻后笑了出来:“父皇啊父皇,你是不是以为你立了诏书我就能一碗毒药毒了你。”
明德帝瞪的眼珠外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嘴里残留的药汁往外喷溅。
“你看,在你眼里我总是这么不堪,”梁康扯着袖子,轻轻的擦拭着满是黄汤的下巴:“你是我的亲爹,我怎么可能做天打五雷轰的事。”
他把头伸到明德帝耳侧轻笑着说:“只要你把诏书签了,禅儿以后都不会有像掉进湖里这样的事情发生。”
整个交泰殿里都回荡着明德帝求救一般的哀鸣声,大昭的九五之尊,此刻却在床上成了一滩烂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梁烨数次进宫却都止步于交泰殿门前,总管太监依旧是谦卑恭谨的告诉他,明德帝有小皇孙陪着谁都不想见。
这个糊涂皇帝对废太子遗孤的宠爱已经尽人皆知,但为政的人总是比别人多了一颗神经,梁烨总是觉得不对劲。
三大营已经尽归樊仁松旗下,梁烨虽有西北大营的兵马却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他只有拱守京畿的不到一万人可以调动。
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异动,那真是胜负难料了。在没亲眼见到明德帝的面之前,只能先按兵不动。
三月初一,明德帝已经闭关养病十天,梁烨虽说心急如焚,却也按部就班的每天到上书房报道,这里虽然没有给他安排活,但作为已经分府的王爷,他绝对有自由来往的权利。
毕竟皇帝不在,若有什么风向异动这里都是第一个反应的。
上书房的门前,吏部尚书韩文斌与梁烨迎头相遇,韩文斌行礼后站在原地等着齐王先过,在即将错身之时,就听韩文斌低着头道:“西南货郎无好货。”
三月初二,梁烨照例在交泰殿门前请安过后,径直去了梁禅的住所,这个时辰本该在老皇帝跟前读书的梁禅,却骑在太监的背上,年幼的声音大声驱赶着:“驾!驾!你快点!”
“你们先下去,”梁烨掐着梁禅咯吱窝,把人抱在怀里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道:“禅儿,喜欢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