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时刻，钟宸看着身旁的少年，偶尔会产生一种他和师父有些相似的错觉。
    不过，那也只是错觉而已。
    他师父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会刻章。
    钟宸目光落在了视频底部的斗音直播间宣传号上。
    HT766587。
    一晃几天过去。
    傍晚，司机一如上次将戚临清送到熊猫工作室楼下。
    戚临清背着书包，走下车。
    司机犹豫道：“二少，最近董事长和夫人有些怀疑你了。”
    戚临清:“怀疑什么？”
    司机:“咳咳，因为最近好几次接您回去的时间都比较晚……”
    司机说的很委婉。
    其实戚家父母的意思是，怀疑戚临清背地里又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玩了。
    毕竟原主之前暗恋钟宸的时候，就三头两天往钟宸常去的会所酒吧跑。
    戚临清脚步一顿，道：“你下次可以直说。”
    司机：“直说啥？”
    戚临清：“我去直播。”
    司机：“……”
    啊这、这让董事长和夫人知道了还不得被气死？
    戚临清继续往前走，搭乘电梯上六楼。
    叮咚。
    电梯门开了。
    殷元良翘着二郎腿坐在外面正和工作人员们一块吃海底捞外卖，锅底咕噜噜地滚着，室内白雾蒸腾。
    他一看见戚临清，忙不迭伸出筷子招呼道：
    “快过来吃点儿。还没吃晚饭吧？这家店蛮好吃的，你吃了再直播。”
    几个主播都还在里面工作，现在围在这儿吃饭的都是助理、后期等人。
    戚临清依言走过去，挨在小助理身边坐下。
    他不太会吃辣，就连蘸料也是平平无奇的麻酱，简单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殷元良看着他，惋惜道：“你真的一点辣都不能吃？”
    戚临倒点了点头。
    殷元良：“那你会丧失很多人生乐趣，真的。”
    小助理插嘴道：“殷总您不懂——咱戚哥的人生乐趣可不止饮食这么低级。人家追求的是已经升华到灵魂阶层的高端国画艺术。对吧戚哥？”
    戚临清失笑，“哪儿像你说的这样。”
    重生一遭，戚临清算是知道了如今不少人都对国画有所误解。
    大概是对它了解甚少的缘故，他们就像这位小助理一样，认为国画很阳春白雪。
    其实不然。
    画家也是人呐，画家也要吃饭。
    如若一味清高地追求所谓的艺术巅峰，戚临清心想当初自己认识的那批同行友人怕不是早就饿死街头了。
    适当的利益和野心反而是驱使他们向前的动力。
    譬如元思浩。
    在戚临清看来，这位仁兄如今已名垂青史，达成了自己毕生的心愿，九泉之下无憾。
    老实说，戚临清心里还有点羡慕他。
    ……
    吃完火锅，他便开始了直播。先准备用具、洗笔、研墨。
    小助理看着少年把宣纸铺平在桌上，像有强迫症般，仔细捋顺了每一个褶皱。
    直播间在线人数不少。
    [hhhh强迫症爱了]
    [他是画国画的？我还以为他是刻章的]
    随后戚临清才持毛笔，蘸饱了墨水，开始勾勒一幅画的轮廓。
    别的他有点不敢教，但对于山水画还是有底气的。
    毕竟上一世，京城梁家亦特意聘请过他作为公子的画师。
    他白描的线又快又稳，虚虚实实交错，仿佛精细到从鸡蛋里挑骨头的甲方举着放大镜都挑不出一丝失误。
    [主播是不是开了加速器？]
    [好家伙]
    [老铁双击666]
    [厉害了]
    戚临清一边运笔，一边继续讲解这个上次没来得及讲完的画法：
    ““淡墨轻岚”的理解难点在于“墨”和“岚”二字。墨即是色”，指墨的浓淡变化就是色的层次变化，“墨分五彩”，指色彩缤纷可以用多层次的水墨色度代替之。这种技巧多运用于江南山水，也称之为婉约派……”
    小助理发现他开口时，直播间里的弹幕骤然锐减。
    这就是一个观众筛选的层次问题了。
    大部分观看斗音的网友普遍不懂国画，很多人只是被戚临清的手给吸引才点进来的。
    也就是俗称的“手控”。
    他们下班之后，点个外卖，边吃边听着淡淡的、温润如冷冽清泉的男声讲解自己听不懂的画法内容，不失为一种视听享受。
    戚临清：“……这一整套“皴、擦、点、染”的技法。其笔墨趋于粗放，长披麻皴粗而密，笔法老辣、率意，尤擅长用粗重的浓墨秃笔点苔，更能彰显江南山水之植被茂盛。”
    [dbq我竟然有点困了]
    [我也....]
    [感觉主播的视频适合在睡前播回放]
    [楼上的你不懂来看什么？]
    [俺是手控+声控（狗头）]
    勾完轮廓后，戚临清不紧不慢地换了笔，开始上色。
    这种画法要求比较细节，他绘画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见慢了下来。
    而这时，光秃秃的白色宣纸上才显露青岚之色。
    [！！！！！]
    [卧槽]
    [主播是国画大神吧，是吧是吧]
    [？我不懂]
    [感觉确实挺漂亮的...但大神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