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过去,那个气团便亲昵地把他包裹起来,传递出了他的主人的情绪和一些信息。
顾舟山能感觉到,桓峰依旧处在和他很近的一个距离之中,虽然不是以前那种形影不离的距离,但至少还是处于同一个世界之中,顿时松了口气。
突然,窗外一声树枝折断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冥想。
顾舟山瞬间从意识海洋里退了出来,眯起了眼睛,凝神注意门外的动静。
像这个没有任何生命,也没有什么风的地方,他所在的屋子上方也没有参天大树,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奇怪的声音?
还好自己缩回门内的时候,没有坐在显眼空旷的地方,而是下意识找了个隐蔽的没有阳光的角落坐了下来。
顾舟山轻呼了一口气,低着头,慢慢摸到了屋子另一个角落,墙角因为年久失修,墙皮都化成了灰掉落了一半,用来填充墙里的干枯茅草树枝清晰可见。
他动作轻柔地拨开了墙体里的那些腐化杂物,观察着外头的地面。
一片干燥的没有任何养分的松散沙土上,只零星长了几根生命力相当顽强的杂草,上面没有脚印,也没有之前听到的破碎的树枝残骸。
奇怪,那之前听到的动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顾舟山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存在,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打开大门,从屋内走了出来。
屋子外头依旧一片寂静,仿佛方才那声轻响只是他的幻觉。
顾舟山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呼了一口气,顺着眼前勉强算是小道的沙土路向着下坡走去。
在他的身后,一间看起来腐朽空旷的屋子门口的沙土路上,缓缓地向下压出了一个脚印。
沙,沙,沙……
接连出现的脚印连成了一串,延伸向顾舟山离去的方向。
……
山坡下方,有一个小型的人群聚集地,看周围的房屋建筑,里头大概生活了十几户村民。
天色越来越亮,虽然依旧看不见太阳,但周围已经是一个可以清晰见物的程度了。
锅碗盆叮当作响,在除了器物碰撞便再没有其他声音的背景里,穿着打扮别无二致的壮年男性村民们陆续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安静地搬弄起堆积在几个角落的材料,再无比默契地搭建在聚集地的中央空地中。
看这些村民劳动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偷奸耍滑,甚至连劳累的感觉似乎都没有,就像是辛勤劳作的工蚁,毕生的行为准则都是为了给蚁后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
桓峰从进入这个聚集地起,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似乎注意到有陌生人靠近,所有村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齐地扭转头颅看了过来,麻木毫无感情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这个外乡人。
然而桓峰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异常,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一样,依旧朝着之前的方向,向着这片聚集地背后的山坡上走去。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家突然走到了路中间,挡住了桓峰的去路:“咳咳咳……这位后生,还请留步……”
老人家的话打破了空中的寂静,周围停下来的人流又重新动了起来,回归到之前的行动中,兢兢业业地搬着砖。
桓峰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老人家没有说话,眼神极具压迫感。
——有事?
“咳咳……”老人家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但等了半晌也等不到桓峰接话,反而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便只能直接说出了下面的话,“我是这里的村长,最近我们村在做庆典,不欢迎外人来访。不知后生来此,有何贵干?”
“找人。”桓峰言简意赅扔下两个字,抬起脚又想往前走。
村长重重地捶了一下手里粗壮的拐柱:“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过才说了一句狠话,村长又像要把肺从胸腔中咳出来般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听者无不觉得撕心裂肺。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原本安静搬砖的村民又放下了手里的材料,缓慢地包围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全都狠戾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化身为猛兽扑上前来,将面前的男人撕成粉碎。
桓峰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依旧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而是突然抬起头,遥遥望向了村长所在的后方。
周围的村民也好像被吸引了注意,表情恢复到之前冷淡麻木的样子,扭头看了过去。
顾舟山正微微喘着气小跑了过来,遥遥注意到桓峰身影的他小脸微红,情绪有些兴奋,直到跑到了近前来,才终于察觉了不对劲,放缓了脚步。
这些人,怎么看起来都古古怪怪的模样?
村长也看到了奔跑过来的顾舟山,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来的方向,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贵客怎么从山上下来了?可是住的不习惯?”村长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就在上一刻,他还拄着拐杖倚老卖老,让全部村民都逼迫路人离开此地。
“啊……”顾舟山看了看前后左右,确定村长是在跟他说话,因为有些摸不清头脑,所以含糊了两句,“还行,还行。”
顾舟山嘴上含糊其辞,脚下一点都不迟钝,赶紧绕过人群,走到桓峰的边上,一副共进退的模样。
“原来你们两人乃是朋友。你说的寻人,便是寻他吧。”村长呵呵笑着,摸了摸下巴灰白色的长须,挥了挥手,驱散了周围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