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自然不甘于此,可卫皇后和太后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心神打乱的他着实想不出破局的法子来。然而,当他终于明了卫皇后目的竟是南巡时,反而彻底踏实下来了。
想让贺玄替他南巡?
简直痴人说梦!
卫皇后目的暴露,建安帝反而可以针对性下手了。而他选择的手段既简单又粗暴,甚至在众朝臣看来还有些不要脸——缩起头来当乌龟。
皇帝当起了滚刀肉、混不吝,虽然吃相有些难看,可谁能拿他怎么样?普天之下,还有比帝王更大的人吗?
李太后倒是能管,可她第二道懿旨已有干政嫌疑了,若这时再出来干涉皇帝。且不提‘后宫不得干政’几个字,便能把李太后打发了,单单您老人家明明病危,却还有闲心来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回事儿吧?
所以,建平帝缩在养心殿当混不吝,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继续散播流言固然可以,可想通其中关壳的建平帝,十分坦然的当起了混不吝。不止如此,他还变得异常‘孝顺’,不仅日日去慈宁宫请安,甚至还大手一挥,缩减了后宫所有宫妃乃至他本人的开销,好汤、好水、好药全部供给慈宁宫。
不止如此,太医院的太医更是十二个时辰连翻轮值,务必保证太后身边每时每刻皆有两名以的太医在。
建平帝把表面功夫全部做好,无人再敢拿‘不孝’二字来置喙他。虽说太后一日不好,宫外流言便一日不散,可朝堂却没人敢再说什么。
当然,如果太后真的死了,这些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不孝’二字依旧稳稳扣在建平帝的头了。只是,太后会死吗?
自以为彻底想明白的建平帝,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后布下的局,太后病危是假,她根本死不了。只要太后不死,建平帝什么都不怕!
难道皇帝一耍混,卫皇后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还真没有。
不过卫皇后没法子,不代表别人没法子!
初雪家宴至今,整整过了三个多月,贺玄一直默不作声,难道真被建平帝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答案显然不是;
建平帝是帝王不假,可贺玄能在帝王不喜的大前提下,不仅稳稳站住脚,甚至还在朝堂乃至民间落得非常好的名声,显然不是吃素的。
卫皇后突然爆发虽未与贺玄通过信,可母子连心,贺玄早早便猜到卫皇后真正目的是什么了。同时,他也明白想让建平帝同意他南巡十分困难——至少仅靠后宫和流言不可能。
所以,最最致命的一击还要放在朝堂,放在政事!
建平帝缩在养心殿当起混不吝,对贺玄反而是好事。没人盯着他,他暗自筹谋日久一步棋,终于经过这三个月搜罗,找到了最关键的证据!
于是,在距离南巡仅剩最有半个月,建平帝依旧悠哉的缩在养心殿时,牧安江的父亲牧远山联合右相国赵正谦,接连了两道折子,参的都是左相国严裕。
且所参之事还是惊天大案——左相国严裕勾结江浙盐商变卖私盐!
大梁朝严令禁止变卖私盐,变卖私盐者,轻则流放重责斩首甚至株连九族。
正一品左相国,这可是大梁最高品级的臣子了。且大梁以左为尊,朝堂唯一能与左相国抗衡的右相国赵正谦都要矮他一头。堂堂一国之相,万万人之的巨擘,竟然勾结盐商变卖私盐?
这简直是比帝王不孝更骇人听闻!
更关键的是,帝王不孝臭的仅是帝王本人,损害的也无非建平帝的名声而已。可一国之相变卖私盐?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
且参本之人又是右相赵正谦和牧远山,没人敢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这下别说建平帝了,连缩在肃亲王府的贺璟都坐不住了,再也顾不得骂名,急匆匆递折子进了宫。
贺玄敢在这个时候参左相一本,自然掌握了足够证据。然此时关系甚大,牵扯甚广,自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定罪的。
尤其是此案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动摇国本。莫说建平帝只是缩在养心殿不想出来,哪怕他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也得缩回来查清案子后在死!
江浙盐商可是朝廷赋税最最重要的一环,再加此案又牵扯到朝举足轻重的左国相,必须马安排有分量的钦差去江浙查案。
可与盐商勾结的是左相,放眼望去,真正有分量的大臣有几个?
右相赵正谦倒是勉强合适,可他是参本者,由他来查案显然不妥。且右相与左相品级相同,能不能镇住场子真不一定。所以,建平帝看来看去,最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大皇子贺璟和太子贺玄。
皇子身份尊贵,自然能镇住场子。可明眼人都知晓左相是大皇子一系的顶梁柱,派大皇子查案,岂不是明摆着徇私舞弊?
要知晓,此案可是动摇过本的大案,建平帝再糊涂,也不至于在如此大案子犯浑。所以,去查之人,最最合适的人选只有贺玄。
除去贺玄外,建平帝御驾亲临,显然更能震慑住一种宵小。毕竟去往江浙来回甚远,且南巡最最关键的两站也是江浙。
所以,绕来绕去,此案竟与南巡重合了;
说无影响也不尽然;
如此大案压在这儿,左相必然要被关押。左相在朝中举足轻重,且此案涉及甚广,皇帝去南巡查案,京中必须留有足够分量的人震慑。这个人不做他想,只能是太子贺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