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当年宁帝李承唐率军突入黑武三百里,还是黑武大将军苏盖率军杀入宁国之内,都不曾夺得一城一地,只是杀进去了而已,若那么好打下来,同样在边疆领兵几十年的苏盖和铁流黎何至于等到今天?所以苏盖才会觉得遗憾,铁流黎临死之前最终还是胜了他一筹。
铁流黎拿下白城,是数百年来宁国拿下黑武的第一座大城,得白城,宁军就相当于在黑武国内镶进去一座前沿堡垒,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原本三城连成一线,边疆就坚不可破,现在白城就好像宁人的匕首刺进来一样,时时刻刻都让黑武感觉到疼,让黑武边军感觉到羞耻。
律城比白城还要大些,毕竟是边疆主城,黑武以此布置南疆防御这么多年,律城早已经成为一座不管是人口还是城市规模哪怕是商业都已经极为发达的大城。
边疆再凶残,只要有人就会有交易,所以不管是黑武这边的律城还是大宁那边的瀚海城,商业其实都还算发达。
“查到了吗?”
辽杀狼问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那是一个有着典型黑武人相貌的年轻男人,身材高大,健壮,一头棕发,以及黑武人标志性的蓝眼睛。
他叫夺库,不算是黑武正规的军人,但却是军方离不开的那种人,相当于大宁廷尉府的人,在黑武这边称之为一品堂。
“查到了。”
夺库道:“奉将军之命,动用潜藏在瀚海城的一品堂密谍,查出来杀哲别将军的确实不是宁国北疆诸将,而是宁国水师将军沈冷,此人奉命率领水师给北疆运送物资补给,恰好赶上了这一战。”
“嗯?”
辽杀狼眼神一凛。
“一个敢带着百余人就深入我黑武数百里的年轻将领,居然被宁帝安排去撑船?这样的人才若是放在北疆,那就是另外一个孟长安,真不知道宁国怎么就那么多令人头疼的年轻强者,幸好宁帝自己知道如何去浪费。”
辽杀狼想着那个叫沈冷的家伙敢长驱直入果哥儿部,带着百十个人就干对数十万人口的大部族发起进攻,这还不算安,居然还敢追哲别百里,硬生生从哲别和数百精锐边军手里把铁流黎的尸体抢了回去,可居然是个负责后勤的。
“杀了他。”
辽杀狼吩咐一声。
夺库脸色一变:“将军三思,我们一品堂能潜入瀚海城的人都是最精锐的人,为的可不是将军个人恩怨,数年后宁军必然北上,这些密谍潜伏在律城就是为了以后大战做准备,若因为杀一个沈冷而全部暴露出来,对于我们来说是真的得不偿失。”
“你不下令?”
辽杀狼的长刀出鞘,刀子放在夺库的脖子上:“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什么,而是在命令你,如果你不下令,一品堂在南疆的主事人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副手了。”
夺库脸色发白:“将军,不要因小失大。”
“小?”
辽杀狼抬起头看向高处,似乎视线可以穿透屋顶看到天穹。
“对你来说这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说那是我的亲人……夺库,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看你的想法必然是对的,然而站在我的角度看,我宁愿拼着将军不要,也要为哲别报仇,我不是一个毫无人情的人,所以才会把刀子放在你脖子上,日后大将军问起来,你也好解释些。”
夺库长叹一声:“卑职,这就下令。”
“我们有多少人在瀚海城。”
“前后十年,才陆续安排进去三十几人。”
夺库道:“本来最初安排人进瀚海城的目的,是为了找机会杀死铁流黎,可是铁流黎的大将军府虽然在瀚海城,可他却游移不定,再加上武艺确实太强,咱们的人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所以后来就改变了想法,这些人潜伏下来,收集关于宁人边关的情报。”
“有用吗?”
辽杀狼哼了一声:“边关之事,哪次他们起到作用了。”
“如咱们这边一样。”
夺库解释道:“逢战之前封闭边关,别说人,飞鸟都出不去,有消息也难以送达,这么多年来宁人也必然会在律城之内安插了一些人,可算起来三十年中只有一个叫袁长明的人暴露出来,其他人也一样深藏不露,也一样碌碌无为。”
“那就不要让他们继续碌碌无为,杀死一个沈冷,就相当于杀死了一个宁国未来的铁流黎。”
辽杀狼道:“你应该明白,那个人将来成就必然非同小可,宁国有这样的年轻将军,对我黑武来说就是极大的威胁,让他在成为大将军之前杀了他,如杀了一个铁流黎一样重要,甚至比杀铁流黎还重要,别忘了铁流黎已经年迈而他还那么年轻,能杀了他对于你手下人来说也是人尽其用了,况且,杀他比杀铁流黎和武新宇那样的人要轻易许多,沈冷已经身负重伤,他又不是住在北疆大将军府,所以总是会有机会。”
“我这就去安排。”
夺库抬起手把自己肩膀上的长刀拨开:“将军还是想想怎么和苏盖大将军解释吧。”
“不必了。”
辽杀狼苦笑一声:“不过是弃了一身将军甲。”
瀚海城。
沈冷确实没有住在大将军府,而是住在军驿,不过也不是如辽杀狼预料的那样毫无防备,一千二百名水师战兵就驻扎在军驿外不远处,陈冉和王阔海轮流带人护卫,军驿内外,每天都不低于一百个精悍战兵巡视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