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肩膀颤抖了一下,能体会到陛下的那种愤怒。
当年,那是一位亲王加上来自于父亲的愤怒,如今是一位父亲加上来自于帝王的愤怒。
这件事一旦水落石出,陛下绝对不会再留任何情面,因为陛下觉得自己被骗了,被欺辱,而他的孩子则在外边受了十几年的苦。
“你觉得,主要的问题在珍妃,而不是皇后?”
皇帝突然问了一句。
沈先生连忙摇头:“臣如今还不敢定论,但当初为什么是皇后把孩子亲手交给臣,臣还想不明白,臣已经大概有了方向,可能需要廷尉府和流云会协助一下,当年那几位府里下人和外面请来的几位郎中,若能找到,便是关键。”
“朕会让叶流云和韩唤枝去查一查。”
沈先生有些为难的说道:“现在需要廷尉府和流云会的人去查,可一旦用了他们,知道的人就太多了,臣担心,万一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意思皇帝懂了。
万一是什么丑闻,那就遮挡不住。
“你先自己查着吧。”
皇帝沉思片刻后摆了摆手:“回去吃肉。”
皇宫。
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个夜晚,珍贵妃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星月发呆,下人们已经发现,贵妃娘娘最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在窗口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几乎不动。
下人们担心,可小心翼翼的去问过,珍贵妃只是微微摇头一言不发。
在这个晚上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想把自己心口里别闷着的东西吐出去,奈何那根本就吐不出去,压了她这么多年,那委屈,那辛苦,那艰难,那悲愤,那一切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可以轻易抒发出去的,一口浊气,吐出来的不过是一分憋塞罢了。
“去把七德叫进来。”
她回头吩咐了一声,伺候在身边的宫女立刻转身出去,一炷香之后,一名身穿宫廷侍卫服饰的中年男人快步进来,进门之后跪倒在地:“娘娘,臣来了。”
“我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你了?”
珍贵妃问。
“娘娘已经有差不多六七年没有召见过臣了。”
“你是我的娘家人。”
珍贵妃看着窗外:“如果说这宫里宫外还有一个人是我可以深信不疑的,那只能是你,当初我嫁入王府的时候身份卑微,你是跟着我进王府的,在王府里做个下人……后来进宫,你也跟着进来,但我知道我必须得比在王府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的活着才行,可如今我可能快活不下去了。”
七德的脸色骤然一白,猛的抬起头:“娘娘,又是那个贱人?!”
还能是哪个贱人?只能是那个贱人!
“你去帮我查查。”
珍贵妃看向七德:“不要惊动任何人,你自己去查,也绝不能让人任何人知道……沈冷,到底是不是当初皇后交给了青松道人的那个孩子,如果是的话,你帮我去做几件事。”
“请娘娘吩咐。”
“连山道,云来城,青环山下有个村子,当年我身边伺候着的几位老人我都安排在那边隐居避世,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去打扰,是因为我担心皇后找到她们,她们于我来说是有大功的,可正因为这大功她们也不得不面对随时而来的大祸,她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我不想她们最终落一个惨死的下场,可是……”
珍贵妃在此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知道当年真相的只有他们几个了,一旦她们被皇后先找到,那么必死无疑,皇后是容不得她们活着的,本来皇后已经不那么在意毕竟已经过去近二十年,风平浪静,然而青松道人回来了,那个沈冷也就越发被人关注起来,皇后不可能毫无察觉。”
七德忽然懂了。
那几个人如果死了,娘娘心里也就踏实了,错处是皇后的错处,和娘娘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孩子不认,又或者有别的转机,终究不会被皇后提前下手杀了娘娘。
“臣知道怎么办了。”
七德起身:“臣明天一早就离宫南下,娘娘确定那几人一直都在云来城青环山?”
“当初她们答应过我的,不会轻易离开。”
“臣告退。”
七德转身。
珍贵妃忽然又叫了一声:“七德……你别死,若你再出了什么事,我身边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些年来父亲母亲相继出事,家族每年都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还不是皇后从中作梗,你要好好活着。”
“臣会一直守着娘娘的。”
七德没回头,停了片刻后大步离去。
与此同时,皇后寝宫。
一个老太监在夜色之中悄悄进来,寝宫里的人见来得是他全都惊了一下,老太监也不理会,直接进到了里边,正跪在佛像前诚心诵经的皇后听到脚步声微微皱眉:“说过了,谁在这个时候进来谁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太监却没停下来,一直走到皇后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是老奴,七德动了,之前去见了珍妃……算起来,至少七年没有动过了。”
皇后猛的转头:“你也有很多年没有动过了。”
老太监问:“怎么办?”
“跟着吧。”
皇后沉思片刻:“让白小洛去。”
第二百八十章 东南西北
货郎在浩亭山庄门口等的第五天,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沈冷,可沈冷并不是从浩亭山庄里出来,在书院听老院长讲了几天的兵法战例,又讲了许多其他方面的知识,对于沈冷来说这就相当于打开了一所宝库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