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灿看他醒了,稍稍放心,问他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榆“嗯”了一声,揽在他腰间的手臂轻轻施力,把他按进怀里,又低头用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低声道:“陪我再躺一会儿。”
可能是刚睡醒的关系,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暗哑,划过鼓膜带出轻微的痒意。
顾灿没忍住偏头躲了一下,又有些好奇,“你梦见什么了?”
沈榆隔了好一会儿都没回答,久到顾灿都以为他是不是又睡着了,他才低声答道:“梦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这个姿势让顾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隐约能从他低沉的状态中感觉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好。
顾灿心下懊恼,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都知道是噩梦了,干嘛还要问。
“别想了。”顾灿干巴巴地安慰他,“不是都说了吗,梦是反的。”
沈榆“嗯”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
这人嘴上虽这么说,压在他后背上的手臂却还是没放开。
顾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就无从得知他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只能一边抓心挠肝着后悔,一边绞尽脑汁地讲笑话。
大概讲了那么四五个,顾灿嘴巴都干了,这人终于放开他,低头才他额前亲了一下,“别担心,我没事。”
说罢,沈榆先他一步下床,先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边,复又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这人脸上先前那点外泄的情绪已经被收敛得干干净净,隐约比先前还要沉稳几分。
怕再勾起他不好的情绪,顾灿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再问。
两人洗漱完下楼,时间已经九点出头。
沈父不在,应该是已经去公司了。倒是沈迟不知道为什么没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听见动静后往楼梯这边看了一眼。
顾灿莫名心虚,主动打招呼叫了一声,“哥,你没去公司吗?”
“爸有事先走了,让我等着把他送回去。”
沈迟说话的时候,目光在沈榆身上刻意停了一瞬,显而易见地指出了这个“他”说的是谁,还顺带着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顾灿心提起来,以为这两人又要像昨天晚上一样互呛起来,却不料沈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这一声出来,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沈迟更是满脸见了鬼的表情,憋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硬生生逼出一句,“不用谢。”
等二人吃完饭,沈迟便以急着去公司为由把沈榆带走了,还顺带着拒绝了顾灿想跟着的念头。
路上,沈迟没少换着法儿的阴阳怪气,但沈榆要么是装听不懂,要么就是简单附和。反倒把沈迟自己气得不行,颇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甚至在下车之前,沈榆还跟他说了一句,“谢谢大哥,明天见。”
把沈迟震得在原地停留许久,到酒店门童来提醒才回神,驱车离开。
他知道沈榆那句明天见的意思,老太太七十大寿。不管盛夫人和沈父复不复合,他这个亲孙子都没理由不去。
真正让沈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沈榆那句大哥。
国外民情开放,沈迟留学这些年没少见过公开的同性恋,甚至他自己就被其中某些追求过,才被迫接触了这个圈子。
是以在刚见到沈榆的时候,沈迟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顾灿怀着的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同时也看出这小子表面看着矜持守礼,实际却是个又冷又硬的性子。
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沈迟却觉得,沈榆这明显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
倒不是说这样的性格不好,只是刚过易折,过于尖锐的性格在现实交际中并不容易落好,反而还很容易吃亏。
沈迟不看好他这个性格,自然也就不看好顾灿跟他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沈迟才会故意明里暗里地表达不满,借以敲打对方。
而昨天晚上的沈榆也确实和他想的一样,在沈父面前就直接跟他互呛起来,着实不够沉稳。
但只是一晚上过去,这人却好像突然转性了。
不仅把他那些明显就是在阴阳怪气的话当耳旁风全部忽视掉,还踏马会叫哥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沈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时按捺下去,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
大概是年纪大了,沈老太太前些年觉得城里空气憋闷,便从老宅搬了出去,到偏郊的庄园去住。
沈父为了方便,便将这次宴会的地点也定在了那边,还把时间定在了中午。
几人提前一晚就住了过来,顾灿第二天早起,跟着沈迟一起去迎客。
他今天穿了身纯白色的定制小礼服,头发也被沈老太太的造型师捎带着拾掇了一下,俊秀得像个小王子,方便了不少赴约的宾客。
毕竟宴会这种事情就讲究个人情往来,来赴宴,遇见主人家的总少不得得夸上两句。
学习不行就夸特长,特长不行就夸颜值,颜值再不行就夸个子,个子再再不行,那也得夸一句精神,总之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好歹也得夸几句出来。
要是遇见个哪哪都不行的,那简直是费尽了脑细胞,但要是碰见顾灿这种十项全能的,那可就省事多了,简直是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