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气到炸毛，但那也只是生气而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突然觉得心口泛起酸甜苦辣的复杂滋味，害怕、自卑、委屈……
    最后只剩下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力感。
    乔鹊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嘴，语调轻快地说：“就……很普通啊。上学，念书，考试……每天都在怀疑人生，没了。”
    “怀疑人生？”
    乔鹊撇了撇嘴：“因为我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嘛。池哥，你这样出生在玄学世家的人可能没经历过，其实我们这种能力觉醒很早的孩子，在学校会被当做说谎精排挤，回家还会挨家长的骂。特别可怜！”
    想了想，又特别郑重地再强调了一次：“真的真的特别可怜！”
    江鹭池看着他，右手的指尖轻轻搓了搓：“是吗？”
    意味不明。
    “是啊……”乔鹊假装搞不懂他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委屈到不行：“所以我一直都没什么朋友，爸爸妈妈也对我很失望，时间久了啊，就跟我不太亲了。不过嘛……爷爷奶奶对我还是很好的，哦，还有我哥哥。”
    提到乔犀，乔鹊不由笑眯眯满脸骄傲：“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接着，求生欲极强地补充了一句：“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跟堂哥和师哥不能放一块儿比的！”
    自我感觉十分自然巧妙地引开了危险话题！
    江鹭池闻言“嗯”了一声，面色没什么变化，但不知为何，乔鹊就是能感觉到他周边的气场突然冷了好几度。
    乔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惴惴地闭上嘴，转了转眼珠子，不敢再说话了。
    江鹭池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心想，他没有说实话，或者说……避重就轻，绕开了什么。
    ……方法之拙劣，根本不像平时机灵的那个他。
    每个人都有过去和秘密，这一行更是如此，充斥着外人难以想象的血腥和脏污。
    江鹭池并不是一个喜欢挖掘别人内心的人，更多的时候，他都很冷漠。
    见多了异常生命体，会觉得人恶心起来，有时候远超别的物种许多。
    但是……
    他放下手，心道，算了，还早。
    乔鹊像一只看似白白软软的小兔子，全身上下都软乎乎。手里拿着胡萝卜，他会高兴地蹭你的掌心，绕着你转圈圈，快乐地嚼着他的三瓣嘴。
    但是，如果你想再进一步，揉揉它的肚子，他会立刻警惕竖起耳朵，蹬着腿跳回洞穴口，躲在草丛里偷偷观望。
    不急，不急。
    江鹭池有的是耐心，把这个孩子好好培养起来。
    然后……让他自己翻开肚子。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靠在角落等12点过。
    乔鹊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池哥好不容易想跟我掏心窝聊聊天，好嘛，又把天聊死了！啊啊啊我到底是什么废物点心！
    江鹭池突然轻声开口：“伸手。”
    嗯？
    乔鹊本能憨憨照做，下一秒，手心就多了一颗乳白色包装的糖果，两边的糖纸拧成好看的形状，透着点粉色。
    看起来像一只迷你小兔子。
    他不可置信地拿起那颗糖果，翻来覆去研究，表情越来越认真：“池哥，这是什么？！九转回魂丹？固灵霹雳丸？难难难难道是传说中的……蛟珠？！”
    江鹭池：……
    看着乔鹊快要把一颗糖翻出花来，江鹭池叹了口气，无奈说：“牛奶糖。普通的那种。”
    ？？？乔鹊的表情瞬间困惑：“奶糖？”何解？
    江鹭池偏了偏脑袋，揉了揉太阳穴，用十分平淡的口吻说：“给你吃的。”
    随后像是怕乔鹊听不懂似的，又加了一句：“我是在哄你。”
    十分直白。
    我在哄你……
    哄你……
    乔鹊被一记糖味直球击中，只能呆呆张嘴，呆呆点头，又呆呆把糖纸剥开，呆呆把乳白色的小圆球推进了自己的嘴巴。
    奶糖的甜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渐渐越来越浓烈，就像踩着他的舌苔，滚进了喉咙，最后滑进了肚子，在他心尖上跳起了舞。
    吃到糖了……他呆呆地想，随即，嘴角和眼睛都控制不住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这次是真的糖！硬糖！
    此时此刻的乔鹊，背靠着巨大的丧尸罐头，微卷的短发里还插着几根枯草，灰头土脸，看起来像某些抗战剧里的村头游击队成员。
    好在颜值扛得住，一看就是能活到最后的那种。
    他们身处锁妖塔的世界，未知的危险Boss前，面前是一大片长得肆无忌惮的杂草，旁边是实打实的末世废墟。
    没有任何环境与情调可言。
    但乔鹊觉得，这片废墟之上，好像顷刻间开出了许多漂亮的花。
    ……友谊之花。
    情绪来回波动差点死机的438：……神特么友谊之花。
    又过了许久，乔鹊设置的闹钟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12点到了。
    乔鹊雄纠纠气昂昂地站了起来，江鹭池手一挥，撤掉了结界。
    张威廉的声音立刻从旁边插缝传了过来：“过分哦！结界居然还带隔音的！”
    他斜眼地盯着乔鹊的脸，眼神十分敏锐：“你俩背着我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