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快乐。”楚漫在心里默默补充:我长大了的少年。
楚漫没有做甜腻诱人的生日蛋糕,而是煮了一碗用料极丰富的长寿面。细细长长的乳白面条盘成盘,堆在青瓷大碗里,上头卧着两枚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还有切得极薄的牛肉片、几粒圆润的鹌鹑蛋、几片香菇等食材。
汤料用的是熬制而成的骨头汤,里头加了盐、鸡精、胡椒粉和汤皇等调味剂,即使没有亲口试尝,顾烨都能想象这碗面该有多么美味。
他捞起面条的一端送进嘴里,大口大口吃着,楚漫让他慢些,别噎着烫着。
“好吃吧?这骨头汤我熬了一上午呢,精华都在汤里。”楚漫支着下颌,老父亲的慈祥溢于言表。
“嗯,很好吃,非常非常好吃。”少年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软且糯,他抬起头极认真地看着楚漫,眼底有轻轻晃过的泪光,“哥哥,谢谢你陪我过十八岁生日。”
谢谢你,陪我长成大人。
楚漫被少年眼底的泪光戳中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他的神情愈发柔和,强行按下即将离别的不舍,送上或许是这辈子最后的亲口祝福。
“小烨,好好长大,好好度过以后的每一天。”爱情、事业、生活都要好好的啊。
彼时正处于感动中的少年并没有意识到男人的这句话藏着怎样的诀别意味,他以为这个人会陪着他一辈子,直到他们老去、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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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
当所有人都以为在邵家的帮助下,顾氏即使处境艰难,也终将走出困境重振昔日辉煌时,政府的强势介入竟让顾氏这尊庞然大物迅速崩坏塌陷。
它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瓦解成一堆怎么也拼凑不起来的碎屑,让一路旁观的群众震惊到无法置信。
那个主攻民生经营、半年前还风生水起的龙头老大竟然这么快地走向灭亡了吗?
稍微懂行的人则非常清楚,顾氏的败落虽然有它自身的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原因还是有人要整它。
至于整它的幕后之人,不久后当人们得知华睿科技以极低的价格收购顾氏时,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华睿要整顾氏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先不论华睿手里掌握了顾氏那么多黑料,单说华睿的身价,砸钱都能把顾氏砸败。
毕竟那可是专供科技创新发展的华睿啊,国家重点扶持的新兴企业,短短几年内便能在国际上站稳脚跟,顾氏和它比起来,自然不值一提。
彼时的顾宅内,充斥着极其可怖的低气压,佣人们缩着脖子安安静静干活,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到家里那位顾大少。
顾尧在自己的房间里发泄完,强行克制住心底的暴虐和焦躁,故作平静地走下楼。
王佳见到他,焦灼地迎上前询问:“尧尧,事情真有外界描述的那么糟糕吗?顾氏、顾氏是不是真的……”
对于穷了半辈子的王佳而言,好不容易凭着儿子嫁进顾家享福,可这福还没享多少年,顾家就要倒了?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她的阔太太还没当够哇!
顾尧推开神色惶惶的女人,耐着性子同她说:“妈,爸在哪儿?我要和他谈谈。”
他能想到的办法全都试过了,能求的人也全都求过了,就连徐知恩都劝他暂时避过这阵风头,即使顾氏倒了,他还可以再创造下一个顾氏。
可顾尧无比清楚,华睿这一次出手,就没想过让他顾尧再爬起来。
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顾尧百思不得其解。
现如今唯有求求父亲,希望他那边还有能够用得上的人脉关系。
王佳听见儿子的问话,表情狰狞一瞬,旋即冷哼道:“你爸这几天根本不在家,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母子俩,也没有他一手创立的顾氏。”
顾尧摆摆手,让他妈少说点,平白让家里佣人看笑话。
顾尧走到一处寂静地,不抱希望地给顾全打电话,没想到对方接得十分干脆。
他还没开口,顾全便道:“这次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似乎觉得这句话过于冷漠寒心,顾全语气柔和了许多,接着道:“小尧,你那天说的不错,顾氏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可是当初亏欠的,终究要还。”
“你斗不过他的……”
留下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顾全挂断了电话,徒留那猎猎的风声响在顾尧的耳畔,他似乎猜到顾全去了哪里。
愤怒、不甘裹挟着无能为力的焦躁感席卷了顾尧,他颓然靠上冰冷的墙面,抬起头时看见正往楼下瞧的楚漫。
微末的希望于绝境之地里陡然而生,顾尧想,他还有漫漫,他怎么会一无所有。
只要漫漫还在他身边,他就不会输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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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邵总,顾氏、顾氏完了!”邵青正和怀里的小孩儿调着情,有人着急忙慌跑进来,一下子跌倒在他脚边,慌张喊道。
邵青踹了他一脚,眉目间满是被打扰后的不悦。
有人嘻嘻哈哈开着玩笑:“顾氏破产了关邵总什么事儿,邵总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顾尧没本事,被人整得毫无反击之力。”
“嗤,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华睿整的对象是你,你还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