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遇见你很幸运,哥哥也不想离开你……但如果我要靠你的逆鳞续命——阿宁,你这是在折磨哥哥……要哥哥生不如死啊……”
宁逾眼眶倏然红了,他重重地哽咽了声,倒映着沈浮桥身影的蓝眸中波光荡漾,风吹起他鬓边微卷的碎发,看起来比沈浮桥还易碎。
“那阿宁把她抓起来好了……要是没有用,就杀了她……只要没有毒便好,我们多试试,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一片鳞而已,留在哥哥身边,哥哥养我一辈子,我便也没有用到它的机会……哥哥愿意养阿宁么,还是说早已厌倦阿宁了,只是怕阿宁伤心便没有说……想一走了之,就这样离开阿宁么?”
霖娘在一旁站都站累了,看着这小两口在眼前演着分文不收的情感大戏,还时不时冒出一些弑神使的狠话波及到她,内心却深觉无聊得紧。
这条鲛人算是用情至深,虽德行品性有些微欠缺,脾气看起来也不太好,未能有服侍山神的自觉,倒是有凭借美貌上位的嫌疑,然而她也不是多么苛刻的人……沈岚他喜欢,单这一条,便由不得她们山中众生来检验了。
她这一番试探,完全是睡饱了没事干,许久未见故人,这山里居然多了位主人,讶异之余的多事之举。
“罢了,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这药是山神开恩,赠予沈公子的,吾区区使者,又怎敢在中谋私?”霖娘俯身将豆青丹药瓶放在山路旁湿润的石块边,看着沈浮桥微微抿唇笑了笑,“沈公子可得看好令正。那逆鳞并非凡物,假以时日,或有化龙可能,呼风唤雨,比肩神明……可千万别被陌生人的只言片语给骗走了。”
那边宁逾还在和沈浮桥吵,倒是沈浮桥听了霖娘的话,先转身看了过去,眉头深蹙,语气有些疑惑:“化龙?”
他确认自己看过的部分里没有这个情节。
“只是可能。”霖娘打了个哈欠,握住木柄撑开油纸伞便转身走了,曼妙的身影在山间一晃而远,只留下淡淡的、渺远的回音。
“药在路石边,沈公子且放心服用,吾与你们无冤无仇,何必加害?或许你们也可以逮只兔子或者狐狸试试毒,吾便不奉陪了。”
“……”
沈浮桥垂眸与宁逾对视一眼,还没说什么,宁逾便先移开了眼小跑过去,先释放妖力试探有无禁咒,再小心地拿起瓶子,打开玉塞闻了闻。
沈浮桥跟着走了过去,俯身握住宁逾的小臂想将他拉起来,却被他不轻不重地甩开了。
沈浮桥:“?”
宁逾朝他冷冷地暼了一眼,自行站起来错身走了,暗红蓬松的长辫垂在身后,沈浮桥鬼使神差地抓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松手,就随着宁逾的动作扯紧了。
“……”
他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宁逾被他抓得脸红,但那口气没消下去,还是不想给沈浮桥好脸色看,当即便回头抓住沈浮桥的手在腕上咬了一口。
他不特意收牙的时候,能很明显地看出来有两对特别尖锐的咬合齿,没控制住情绪不小心刺进去,温热腥红的血冒了出来,吓得他脸上那点热意倏然消散,不自觉地伸舌去舔。
沈浮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廓有些红,从宁逾口中解救出了自己的手腕,握拳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那个……阿宁,你还在生气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宁逾就鬼火冒,理都不想理他了,气势汹汹地……转身向屋里走去。
沈浮桥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垂头丧脑地跟了上去,抬手看了看自己腕间半圆弧的可爱齿痕,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宁逾这条傻鱼倒出一枚红丹往嘴里塞。
“你他妈做什么?!”沈浮桥冲上去掐住他的双颊,强迫他低头将丹药吐出来,“你疯了吗?!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随便吃!”
宁逾顾忌着他的病体,不跟他硬碰硬,只是脸被他捏得很不舒服,呜呜地抗议。
“快吐!”
“我不!”
沈浮桥被气得直喘,偏头在一旁重重地咳起来,一声比一声重,最后竟生生喷出一口泛黑的血。
然而手间力道不轻反重,甚至想伸到宁逾口腔里将丹药找出来,宁逾却借着这个姿势艰难地把丹药吞了,沈浮桥恍惚间看着他突出的喉结一动,头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碎了。
他跌倒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脸色惨白,右手死死捂着唇,浓血就从指缝淅淅沥沥地流下来,身体不住地痉挛着,眼睛里猩红一片,看着宁逾的眼神竟像是在看仇人。
“哥哥!!!”
宁逾扑下来,想抱沈浮桥又不知道该碰哪里,血红的鲛人妖力从掌心传递到沈浮桥身上,却发现这具身体已然像一把残败的稻草,他的妖力无望地从每一处缝隙里流出去,灌输再多也根本无济于事。
他跪坐在沈浮桥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抬起沈浮桥的上半身将他抱进怀里,眼眶红得不像话,却没有泪意在里面。
除了能让沈浮桥心疼之外,哭泣没有任何用处。
但现在不是让他心疼的时候。
他从瓶子里倒出丹药,面上强装镇定,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哥哥……张嘴。”
沈浮桥却用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不由分说地打开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