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一点,对他俩都好。
而他走得太利落,根本没有看见身后宁逾忽然沉下的脸,以及那两簇幽深危险的蓝色火焰。
是有用的。
哥哥……既然你这般无情,便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只是想守住自己的宝石,哥哥会理解的吧?
…
“改成了后日?”阮白状似惊讶道,“是乘马车走吗?”
他看着眼前多半走不了的悲催山神,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同情。
只是心里默默点了一条蜡烛,但愿以后他不要问罪才好。
但就算问罪……首当其冲的也是那条鲛人,到时候他便咬死了不知道,只要那鲛人不把他给抖出去,一切都还好说。
阮白稍稍定了心,便听得沈浮桥说道:“大抵是罢,怎样去倒是无所谓,能早些到便好。”
“也是。”阮白点了点头,温声笑道,“届时我会去照顾那条鲛人的。”
“他叫宁逾。”沈浮桥同样以温声回应,“可能后面几天会发些脾气,还得烦请阁下多多担待,若他实在闹得紧,不必搭理,他自己一会儿也就蔫了。”
阮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偏头抿了抿唇:“……是么?”
沈浮桥不明所以:“有哪里好笑吗?”
“没有。”阮白正色道,“只是与世隔绝太久了,突然有些感慨……情人眼里出西施。”
山神和鲛人相爱,不知道是祸是福。
但只要天道不让他再受一次八苦劫,一切都还好说。
至少雨霖山能被保住。
…
夜里沈浮桥又回到了从前失眠的状态。
但缘由却与之前全然不同。
宁逾睡着浴桶,他便回了原来的卧室。
那张榻上却留下了宁逾身上的海潮气息。
原本安神定心的味道,在沈浮桥周遭无孔不入,肆无忌惮地昭示着存在感。他的嗅觉已经很差了,但那股气息却依旧在他鼻间挥之不去。
并不难闻,但是让他异常烦躁。
就像是把宁逾抱在了怀里,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有。
连泡沫也没有。
他下了床,随意披上了外衫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却没有心情隔着花窗看云霞月色,千般按捺,还是没忍住悄声推开了卧室门,脚步放得极轻,缓慢地、纠结着朝盥洗室走去。
盥洗室没有关门,他忘了关,里面的鱼也没出来拉上。
以至于他一眼就能看到正中央趴在桶沿休憩的……明明只有一墙之隔,他却思之如狂的宁逾。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借着晦暗的月色,动作极轻地蹲身而下,伸手碰了碰宁逾如藻的长发。
潮湿的,柔软的,不是泡沫。
而是会有大好前途的宝贝。
他该为他感到高兴。
沈浮桥勉强地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有种寂寥和落寞,在惨白的脸色上显得难看极了。
“哥哥……”
沈浮桥下意识想应,反应过来后又戒备起来,脑袋里极速想着借口,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宁逾根本没有醒来。
是在梦呓呢喃。
他无声松了一口气,没忍住朝宁逾唇边稍稍靠近了些,想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别走……阿宁……会很乖……”
沈浮桥的心好像一瞬间被攥紧了,酸酸涨涨的,被宁逾温软的声线刺得发疼。
“哥哥……”
“别叫了。”明知宁逾听不到,沈浮桥还是哑着声音极痛地回了一句,“你是想要我的命么?”
山谷易满,欲壑难填,人生于这世间,总是心有所望,心有不甘。
沈浮桥从小到大很少对某种东西抱有期待和妄念,但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宁逾是他的求而不得。
明明两情相悦,近在眼前,却不得不阴差阳错,天各一方。
沈浮桥喉间漫出一阵浓重的腥甜,他强撑着起身出了盥洗室,背靠着门慢慢地滑下去,偏头吐了一大口暗沉的鲜血。
余血还在顺着他的唇淅淅沥沥地往下淌,沈浮桥捂了捂心口,却不觉得有多疼。
还不及方才听宁逾梦呓时的十分之一。
他疯了似的咧唇笑了笑,眼前忽然浮现出今晨宁逾回眸时那浓墨重彩的笑容。
这个人曾经短暂地属于过他——这就够了。
他这悲哀的一生……太值得。
而与他一门之隔的地方,宁逾的妖力正溢过门缝,悄无声息地温养着他的心脏,沈浮桥只能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胸口下漫过,快得像是一种错觉。
宁逾很小心地控制着,怕被沈浮桥发现,又实在担心他的身体。
他的头发很敏感,刚刚被沈浮桥一碰就醒了。沈浮桥会在夜里偷偷来看他这件事并不让他有多意外,他知道沈浮桥对他余情未了,也知道他逼不得,必须慢慢来。
但他不知道他只是随便撒一下娇就可以把沈浮桥气吐血。
宁逾现在难受又纠结。
他想跑出去抱住沈浮桥给他疗伤,又怕反而弄巧成拙,直接把他给气死了。
王后只有这一个,要是就这么给气没了,他要找谁哭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宁逾: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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