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又气又惧,连连告饶。但知县无心与她周旋,马上又更细致地询问起来。
忽地被一声响动打断,两人听到苏槿时冷冷的命令,“抓住他们!”
不过转眼,苏槿瑜冲进人群,把被豆腐箱砸中的人提溜了出来。
神色间难掩高兴和得意。
下意识地看向窦荣的方向,见对方正眼看向自己了,越发高兴起来,觉得秦记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好的了。
妇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立马向知县告状,“大人,你看他们!大人在这里的时候都敢随便出手伤人,根本就没把大人放在眼里!”
最后那一句话成功刺激到了知县大人,后者不善地呵问苏槿时:“你们好大的胆子!”
即便没有惊堂木相佐,长久升堂的威严也足够震慑平民百姓。
想当初一外放便是数年,回京述职之日一拖再拖。他早就想要借着旁的机会返京了,怎料去年大贵人来的时候叫陈家钻了空,独占了好,把消息瞒得严严实实,直到大贵人要走了,他才得到机会遥遥一送。可那时有陈家送女在先,他还有什么得大贵人的注意的?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新的机会,怎么频频被人挑事?
他悄悄瞧见贵人不太好的神色,心里沉了又沉,对苏槿时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妇人添一把火,“大人在的时候,他们都敢直接伤人,大人不在的时候,杀个人也没什么了。”
霜霜气得跺脚,“你这个人好没道理!都告诉你你家夫郎是麻籽豆腐和酒合吃才中的毒了,却非得把罪名推给秦记!”
苏槿时不动声色地挡到她面前,接住知县大人带着怒意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这个人自我从家中出来,便一直尾随,方才与另一个人窃窃私语了片刻,便想要逃离。我怕他们跑开让真正的凶手有了逃跑的机会,不得已而为之。”
她遗憾地叹了一声,“可惜让另一个人跑了。”
知县脸色越发难看,“你是在斥责本官衙门里的人没有出手抓人?”
“并无此意。”苏槿时微微蹙眉,对这个知县的公正起了疑。
窦荣瞥了知县一眼,“秦娘子不必着急,在下已经着人追去了。”
“就是,不必着急,本……”知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惊惶地看向窦荣在,转瞬间,对苏槿时的态度便有了微妙的变化,连忙改口,“本官自会派人去追。”
说着,让身边的人速速通知新上任的县尉全县抓人。
又瞪向妇人,“本官没问你话的时候就闭嘴!”
心里不禁怀疑起来。
这妇人夫郎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她身边,她竟然还有心思去挑秦记的不是,是不够伤心还是另有心机?
妇人不知自己在知县眼里已经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怨毒地瞟了苏槿时一眼,委屈地抹泪。
不待苏槿时想明白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人,那边仵作已经查出了结果,与霜霜所言一致。
妇人立时嚎着想要逃跑,被人按了回来。
知县去抽令签,才想起如今不在公堂之上,冷眼问妇人:“知晓结果之后,你马上便想要逃跑,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妇人哀戚,“官商相护,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你们……”
她不客气地依次指向知县和苏槿时身后的霜霜,“你们都是一伙的!”
因着苏槿时挡着,在别人看来,她就是指着苏槿时的,“我和我夫郎感情甚好,靠着他养一家人,我为何要杀他?平日里我们都是省吃俭用,他虽馋,也是昨夜才买了一回秦记的豆腐回去吃,哪里想到会没了性命?如今他没了,我又要被你们污成杀人犯,我们的孩子如何是好?”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我可怜的孩子,还未出生……”
妇人看着突然抓住自己手腕的翁婆婆,吓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是怕翁婆婆的模样的,却诡异地在后者身上看到了一点为母的温柔和希望。
翁婆婆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还不足三个月,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别哭了。”
哑着音又补了一句,“给你孩子积德吧。”
苏槿时朝知县大人福身,“请大人让我和她再说几句话。”
知县看了窦荣一眼,马上亲民地答应下来。
苏槿时道一声谢,走到越发哭得伤心的妇人面前,“你与你夫郎感情甚好,可曾听他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她指了指地上的倒开的豆腐筐,道:“我今日过来送新出的样板豆腐,出门便觉得不对,有人跟着我。我到了这里之后,便又见他与人交头接耳,那个人,在不久前才在你耳边说过话。”
“是谁让你一定要把所有的罪名强加在秦记头上的?你且好好回想,最近你夫郎是否有什么奇怪之处?昨日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为何偏偏挑了昨日?他可曾意识到自己会死?”
她庆幸自己把卤汁豆腐提了出来。
因着那人不知她是不是因着知晓了秦记的麻烦特意赶来的,才一直跟着不敢轻举妄动,到了这里,自以为藏得好,更是以为没有被发现,大胆地直接与旁人交接。
也就是苏槿时看着鱼儿上钩了的时候,豆腐筐直接丢了出去。
这一筐不知是不是合格的豆腐毁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