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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婆婆微微一顿,眼底浮现晦暗,“我能教她的也不多。很快,就没什么可教的了。”
    走出屋子,仰面看着满天闪耀的星空。
    她擅毒,偏偏与她相依为命的儿子就是死在毒下。便是寻常大夫仔细查看,也认不出的一种毒。
    都说她是疯子。她宁愿自己真的疯了。
    似是感应到她心中突生的悲怆,天顶之上最亮的那颗心忽闪忽闪的,似一只亮得几要滴出泪来的人眼。
    屋里,苏槿时垂眸低低地笑了一声,“霜霜素来聪明。榆木疙瘩也有榆木疙瘩的可爱。”
    能让翁婆婆愿意把半亩地都让出来,可见霜霜在这方面的天赋,深得翁婆婆之心了。
    而苏槿瑜在她回来之后,便寻了她,乐呵呵地把一个钱袋子交给她。竟是他这些日子进山打猎卖得的银子。袋子沉甸甸的,几吊钱之余,还有好几块不大不小的碎银子。
    她当时惊讶,夸了他几句,便见他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傻傻地笑着,走路都要飘起来一般。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苏槿时放下他,给他拭去额上的汗,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盖住他的手腕,却发现,前几天才给他加长的衣袖又短了一截。
    苏槿时:“……”
    才买回来裁好的布料,废了……
    苏槿言不长则已,一长惊人。
    一家人都发现这个异常,聚在一起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得出两种可能:或许是徐攀带来的确实是解药,不过中间出了什么误差而导致并没有完全解毒;也或许是新中的毒与先前克制生长的毒相克,误打误撞地助了他的缘故。
    苏槿言想起徐攀倒地时强扯动的嘴角,似乎带着一点释然的笑意。
    翁婆婆调制的药,并没有真正地缓解毒发时的疼痛,于是她一遍一遍地更改药方……
    苏槿桅得知了原委,呆了呆,嘴里说着“活该”,却难得地好些日子没有出门,给翁婆婆打下手,帮忙调配新药。
    苏轩的学堂很快进入正轨,瞧着季仲的眼风时不时地往自家院子里扫,心里明了,暗暗观察着。
    季仲每次过来都会带一些小玩意儿,或是些小吃食。苏槿时不收,他便把这些拿来给苏槿桅和苏槿笙。
    这两个孩子对苏茂兄弟有很大的敌意,却与季仲亲近。
    苏轩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觉得他学识人品皆是不错的,看着苏槿时的神色也是真情流露,心中老大一块石头落下,欣慰不已,便询问苏槿时的心意。
    苏槿时听了略有茫然,随后笑道:“父亲,女儿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
    苏轩有些发愁,“你这个年龄,该待嫁了,至少也该订了亲。便是你暂时不想嫁人,也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莫误了年岁。”
    苏槿时:“……”
    难道他忘了她说过的招婿之事?
    “女儿现在不想嫁,以后也不想嫁。”看到苏轩黯淡下来的神色,她缓和了语气,“爹爹不必自责,也不必觉得愧对母亲,这全是女儿自己的决定。”
    “我观伯中是个有前途的,不过是潜龙在渊,日后必然飞天,不可限量。”苏轩苦口婆心,“为何就不给人一个机会?”
    “不可限量?能高过那一位?”
    苏槿时语气平静得不带半点情绪波动,却把苏轩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知道那一位指的是谁,也都知道,飞得再高,也不可能高过那一位,只消那一位一句话,便能重回尘埃。
    “爹爹。”苏槿时扭头看向一旁,“我不在乎他未来能飞多高。”
    苏轩不解。
    苏槿时笑意淡极,“我只在乎,我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他一颗真心给的是谁。若他能给我真心,我必也以真心待之。只怕,我付出真心,在他心里不如旁人重要,落得一个贤惠却又凄惨的下场。”
    苏轩心头大震,羞愧难当。
    觉得女儿的话,如同带着倒刺的鞭,抽在他的脸上,连带着血肉一起刮了去。
    “父亲,你且看着吧。若他是真心,自会有提亲的时候。倘若他自始自终不曾提亲,你我对他的品头论足,不过是一个笑话。再说了,便是订了亲,还能退亲不是?”
    也不知是哪句话给了苏轩最精准的一击,自这以后,苏轩再没有提过这一类的事。
    季仲起初觉得苏轩看自己与看别人不同,隐隐老泰山看女婿的感觉,心情大好。而后又发现,他看自己与看别人并无不同,先前的感觉就好似是错觉一般,心情也慢慢低落了下去。
    这边姻缘难成,那边田家却催着要让田氏进门了。
    急切程度,比起先前更甚。
    到了五月末,苏槿时把主屋隔成了两间,让霜霜搬到了主屋改的房里,一身嫁衣头带红花的田氏也便被田家用一辆牛车送来了。
    因着是妾,没有席面,苏家只是置了一桌菜招待田家来人。
    几个小的都不喜欢田家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苏轩觉得这是耻辱,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不待见田家人,苏槿时虽然面带笑意,眼里却凉如深秋之水,更别说对谁都不假辞色的翁婆婆了。
    田家人却对此浑然不在意,填满肚子之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把女儿卖给人家当妾还这么喜滋滋的,一点羞耻心也没有!”霜霜恨恨地收拾着碗筷,“一个个都好似没三年没吃过饭一样。可我分明看到他们肚皮都鼓圆了,拆了腰带继续吃,直到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光了,才一会一个嗝地走。阿姊,你看到了吗?他们走之前,还四下看,恨不得把能看到的东西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