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着等着虎子自己来提,可苏槿言说出这话来,离得不远的虎子想必已经听到了,再等下去便不合适了。
“这么多天了,还想着呢?”她揉了揉虎子的头。
从京城离开快一年了,虎子明显长高了不少。
霜霜与苏槿笙也长高了些,只有苏槿言还是最初来的身量……
苏槿时心里诧异,眼下却不是细想的时候。
虎子扭捏了一瞬,用力点头,“我是家中长兄,却是最笨最没用的一个。帮不上阿姊的忙,护不住弟弟妹妹,还总是惹麻烦。”
“你有你的长处,帮了我不少忙,实在不该这妄自菲薄,把自己的功劳都无视掉的。”
“阿姊……”虎子把头垂得老低,哽了音,“你不必安慰的。我知道的。我只有一身蛮力,学了大半年的自保和打猎,却还是被人欺负……”
“霜霜说得没错,你打不过他们,不是因为你学得少,能力差。”她缓缓向前走,坐在桃金娘树下,“你想想,如今你进山打猎一趟,能打回来多少猎物?其中能有多少活物?我记得你曾独自打回来一头野猪。”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想必也是因着他们瞧见了虎子的本事,才生出了利用林梅梅的念头。
虎子提了气,想起让自己心里发闷的原委,但并没有说这个,“若不是我能力差,又如何会打不过他们?至少,也会护住猎物,也不会把逗逗扯进来了。”
豆豆不满地动了动眉,随意地拈着书,斜靠在桌上,思量着若是虎子得知了他的真实年龄,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寻到他的侍卫已经去为他取压制他生长之毒的解药了,想来不会很久。
到时……必然十分有趣。
苏槿时心里道了一声“果真如此”,认真地回答他,“你会打不过,不过是因为你有一颗仁慈之心。你善良,不忍心对人动手。唯一让你下狠手的一次,是那一晚。”
正是因为太仁慈了,忘了给自己留一片自保的铠甲。
她没有说哪一晚,虎子已经明白了,薄怒浮面,“那是因为他是个畜生。”
所以动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人来打。
苏槿时微微颔首,“世间多的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你没有看清他们本质的时候,便狠不下心来下手。”
虎子在她身边坐下,垂着头,手臂在头顶上滑了一圈,瓮声瓮气的,“那我怎么才能看清呢?”
“人心隔肚皮,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看清的?”苏槿时笑了,“不过,什么时候能心软什么时候不能,并不是非得在看清人心之后。”
虎子惊愕地抬起头来,听得她道:“你只要知道,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就可以了。对敌人的心软,便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有些人,或许算不得是什么坏人,可只要在当时,他确确实实地站在我们的对立对,要伤害我们,那就是敌人无疑了。”
虎子想起了江大,若有所思。
“阿姊,我明白了。”见苏槿时满意地起身,他跟着起身问她,“我总是听到别人说你会嫁不出去的话,阿姊,你不难过吗?”
苏槿时回头挑了挑眉,笑道:“你不妨去问问爹爹的想法。”
微一顿,又道:“你可是想让阿姊嫁人?不想见到阿姊了?”
“我想天天都能看到阿姊。”小拳头握了握。可是他也不想阿姊被别人笑话。
这样的念头在他和苏轩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淡了下去。
爹说得对。这里根本就没有能配得上阿姊的人。配得上她的,才不会背后说阿姊的笑话!
而他在细细地观察自己与家人之间的区别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是因读少了书,识少了理,分不清敌友,理不清轻重缓急。
他强迫自己寻书来看。
满以为会如从前一样看得生无可恋,却不想自己抽到的是如同有魔力的兵书,能把他的魂儿都吸进去……
又等了几日,上元节将要过去,苏槿时也当真想要另寻出路了,商陆这才悠悠地出现在人苏家门外。
苏槿时长松了一口气,提着过年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确定了他的坚定,这才把陈紫娴的信递了出去。
陈紫娴给她的信,夹在兰阳县主的信中,给商陆的,则夹在给她的信之中,便是兰阳县主也不会知情。
商陆的视线在信纸上移动,神色越来越古怪。
陈紫娴在信里提到自己对父母的怨恨,想要让商陆为他们报仇。她的父母重视家财,重视权势,她便要让他们失去这些。倒是只字未提会苏槿时。难道他之前误会了陈紫娴信里的“照顾”之意?
良久,他的眉眼舒展开来。幸好是误会。
陈紫娴在给苏槿时的信里则提到陈紫云已经失宠,她不会帮助陈家,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存在……
苏槿时只当他是得知了陈紫娴心中真实的态度而诧异,没有多想。见他在看完信之后,余下的最后一点颓靡之态不见,心中微喜,“你打算如何做?”
商陆收了信,默了片刻,“我听说,陈家招待贵客的时候,最合贵客心意的,是你做的那几道菜。”
“不曾听说。”她当时只知道自己见到了不能见的人,惊慌逃离。
商陆扬了扬眉,“都是豆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