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言看了看她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沉了下来。缓缓另盛了一碗,推到霜霜的手边,与此同时,另一只碗到了苏槿桅的另一手边。
苏槿时微微一愣,扬起笑来。
如秋水般的眸子里似有波光潋滟,亮得恍眼。
苏槿言黑着脸,“不许笑。”
苏槿时可不会被他吓到,自顾自地笑着。发现相处多了,这小豆丁并不如刚来的时候那么招人厌,而他的那些举动,似乎都是有些缘由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霜霜又是一呆,破涕为笑,连忙将三只碗都圈到自己怀里,“都是我的了,你们不可以反悔,不可以和我抢。”
苏槿笙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但霜霜看懂了他的意思:都送到她手边的,怎么还可能和她抢?
小丫头瞪他一眼,看了看小臂弯里的碗,又递了一碗给他,“你要是没我长得高长得快,你就得叫我做姐。”
苏槿笙小脸涨红,想要不理,但碗已经到了嘴边,索性接了,堵气回道:“阿妹就是阿妹。”
霜霜看着余下的那只没动过的碗,犹豫着看看苏槿时,又看看苏槿言,不知道这一只碗要怎么给他们两个人。
苏槿时瞧着他们闹着,笑容淡淡,好似一个旁观者。见她这般,便懂了她的心思,“不是顿顿都有这么些,想吃便多吃些。”
霜霜舔了舔唇,反倒把碗推向了苏槿时,“阿姊,你也吃。”
“我已经吃好了。”苏槿时摇头拒绝。
从京城离开后,她的食量便少了许多,人也清减了不少。苏母一面发愁一面又无可奈何。
苏槿时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总是忧思劳神,纵是想努力多吃些也没有味口。最后以刚好为家中节省开支为由,才说服苏母不再勉强。
见苏槿时坚持不吃,小丫头又看向苏槿言,唤了他几声,见他都不搭理自己,撇撇嘴,心安理得地都往自己嘴里塞了。
苏槿时见着苏槿言正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神色复杂,不由地摸抬手摸脸,“我脸上有什么?”
苏槿言别开视线,一语不发地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苏槿时:“……”小豆丁又闹什么脾气了?
苏槿笙话少,但是心思好猜,所以苏槿时从来不会觉得头大,但苏槿言心思复杂,她要反复揣度还不一定能猜出个对的来。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会觉得苏槿言恐怕不是七岁而是十七岁吧。
苏槿瑜站在旁边揪着袖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直到苏槿时朝他看过去,才不安地唤了一声,“阿姊。”
苏槿时另盛了一碗放到他的位置前,“赶紧吃吧。也就是咕咚羹,要不然,都要冷了。”
霜霜哼了一声,“大哥就是烂好心。人家都不理,他还屁颠颠地送过去。”
苏槿瑜被妹妹斥,面上烧着疼,“阿姊,娘在的时候,都是让我去送的。”
霜霜不说话了,埋着头一点一点地把碗里的东西往嘴里扒,原本被忘却的悲伤又回到了空气中。
苏槿笙看了他一眼,看向紧闭着的主屋门,紧紧抿着唇。
苏槿时看着苏槿瑜渴望被肯定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弟弟,娘教我们与人为善。宁愿苦了自己,也要馈赠。你若是有那个能力,我不拦你。”
苏槿瑜想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苏槿时话里的意思,但瞧着她不似在怪罪自己的意思,放下心来。
而他们都不知,邻居家的孩童跑到田地里去寻父母,哭着要吃狗肉,正叫苏茂遇见。
苏茂气得脸色阴沉,但苏槿时和苏槿言的凶悍样还有不小的威慑力,不敢去找他们的麻烦,眼睛一转,便转去了苏江家中。再出来时,满面笑意。只是身上阴郁气质挥之不去。
夜色渐深。可是饭桌上的小插曲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前行不易,带着这一群孩子前行更难,眼下家中就没有多少铜子了,她得尽快把绣品送去昭县换成银钱,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一个小脑袋从窗下钻出来,与她大眼瞪小眼,“你睡不着?”
苏槿时没有接他明知故问的话,“有事?”
苏槿言把一个包袱丢进去,比之前塞给她的还要大不止一倍。
苏槿时接住,闻着透出来的油腥味儿和香味,有些诧异,“食材?”
苏槿言道:“我都给你了,你说要照顾我的。以后,你做了,我吃。”
以前,苏母掌家,紧着自家人倒是乐于馈赠,所以他虽然吃得如狼似虎,却没有吃饱,自己还要出去寻食吃。后来感觉到他们都不喜欢他,索性也不和他们抢食吃了,秋季山里多的是吃的。
苏槿时笑着答应,“你既是这么能耐的,怎的把自己养这般模样?七岁,你当真有吗?”
“我有十岁!”苏槿言气恼地龇牙,“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的,不能给别人。”
就算打猎采野果,也不是时时都能采的。逃亡的时候,只能顾得上命,顾不上五脏庙的时候太多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些话说给苏槿时听,说了她肯定也不会懂。
苏槿时没拿他嘴里的岁数当真,倒是对他后面的嘱咐认真解释,“我娘之前会那般,其实主要是为了能让他们对我爹善待一点。”
她的父亲刚回来时,还没有如现在这般成日灌酒,直到发现曾经的亲朋好友都避着自己,整个村子里也就只有林满仓那家还会与他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