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本来可以回来的,但赶上了暴风雨。”
书桌上放着女孩的课本,最上面一本写着她的名字:方糖。
陶淮说:“你的名字很适合你。”
方糖的侧颊微微泛起一点红意来,又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陶淮一眼。
陶淮有点紧张,他身上穿着方糖父亲的衣服,手指在口袋里松松紧紧。
“你是不是怕我还会寻死?”方糖问。
陶淮没有回答,而是问:“我今晚可以住在你家里吗?”
“我们刚搬过来,还没有好好收拾。”方糖说:“你睡我房间吧,我去我爸妈房间住。”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人一坐一站,沉默相对了好一会儿。
一个有话想问又不敢问,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方糖忽然抬起脸来,问道:“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她又问:“我没有做过坏事,我还很年轻,我来年就要高考了,我本来该有着美好的未来,为什么偏偏是我?”
陶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抿着唇垂眸看她。
“是乳腺癌。”过了好一会儿,方糖又小声说。
陶淮的目光不由地移到她胸口处,衣服遮掩下,那里看不出丝毫不妥。
他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了,问:“扩散了吗?”
“没有。”方糖说:“但是肿块很大。”
这个肿块已经跟随了方糖好几年。
女孩子脸皮薄,有事情不好意思说,外加这个东西不疼不痒,她慢慢放松了警惕。
直到最近,她猛然发现肿块大了很多,才慌了起来。
她母亲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手诊就基本确定了性质,后又通过彩超,进一步确诊了。
陶淮对这方面的知识匮乏的厉害,他在方糖面前蹲下来,抬眸看她:“没扩散就没有问题的。”
方糖同样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但她的父母天塌下来的样子,以及一个“癌”字,让她彻底陷入了绝望。
“真的吗?”她问。
陶淮忙点头:“嗯,只要配合治疗就一定能好的。”
方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把他的话当做救命稻草般,陶淮与他对视,又点点头。
“医生说要先穿刺看什么分型,”方糖说:“然后定下治疗方案,很可能需要先化疗再手术。”
“化疗”这个词,对她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是极恐怖的一个词。
“我害怕,”方糖抿着唇,眼泪珠子一样往下掉:“我不想掉头发。”
“只要命留住,头发算什么?”陶淮握住方糖的手:“头发掉了还会长,也可以戴假发,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戴。”
方糖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片刻后重重地点头,滚烫的泪砸在了他们交握的手背上。
这场戏拍完,江随风从片场走出去。
院子里阳光正好,他深深地呼吸,将胸口处陶淮无助又强作坚强的情绪释放出去。
姜黄把他的电话递过来:“电话一直在响。”
江随风点点头,坐在椅子上,将棉服反穿在身上,才把电话接过来。
屏幕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有江莹的,也有韦承柏的。
其中还有韦承柏的几条信息,大概是说赞助的物料已经和星传交接完毕,又夸官方前两天公布的宣传物料很棒。
江随风客气地回复了谢谢,不再多说一字一言。
他垂着头,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路西野把脚步放得很轻,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垂眸看他的发顶。
阳光下,江随风浓密的黑发犹如上好的绸缎般,反射出柔润的光来,温软又柔顺。
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完全不同。
就在来之前,他才刚刚看过余况呈给他的照片。
照片里是最近几天的江莹,为了隐瞒江随风,她每天穿着最朴实的衣物居住在别墅区里。
大概是怕邻居认出来,每次出门她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步行到别墅区门口打车或者等公交。
就算是白天,她所居住的房子也大多拉着窗帘。
像是……像是活成了一只灰暗的老鼠。
第29章 Chapter 29
路西野站在原地看了江随风好一会儿。
冬日没风的正午,阳光映出些冷白的色调,但站久了却十分温暖,将人照出些懒洋洋的味道来。
江随风的一截颈子在乌黑发丝的映衬下更显雪白,毫不设防地暴露在阳光下。
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坐直身体,回过头来。
那双眼抬起来,漆黑的眸子在冬日的暖阳映衬下,变成了一种深邃到近于黑的蓝。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手机屏幕摁熄了。
旁边不远处还空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几本高三教材书。
路西野将椅子拉近些,把书本拿起来,自己挨着江随风坐下,低头将教材翻了几页。
里面很干净,但偶尔还是有笔迹工工整整地缀在空白处。
“是你的吗?”他问:“还是道具?”
江随风伸手将书本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放在自己这边:“我的,偶尔也拿来当道具用。”
“剧组这么节约?”路西野含笑问:“你还有什么拿来做道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