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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巧
    众人东扯西拉地闲谈起来, 柳玉琴就听到有学子谈论起刘老爷在首饰铺子打晕女儿的事情了。
    当然了, 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另一位主角就在眼前, 而是说:“哎, 城里出了件稀罕事,居然有人当众打晕了七八岁的女儿。有没有人知道?”
    这话一出,就象油锅里加了一瓢水, 把众人全给吸引过来了。
    “什么人啊,这么狠,干嘛要下死手打孩子,也不过七八岁而已,能犯了多大的错?”有学子不解地问。
    “哪里哦, 明明是那七八岁的女孩儿, 一点教养也没有,当着一堆子人的面比那骂街的泼妇都厉害呢。她爹也是管不住了,才动手的。”有学子解释道。
    其他不知情的学子纷纷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春桃连忙瞄了柳玉琴一眼,生怕又惹得她不开心了, 柳玉琴却适时地插了一句话,问:“你们觉得这件事情,是几岁大女儿的错还是成年大男人爹的错?”
    有人答:“肯定是女儿的错啊,这么小就已经教不好了, 还不下死手教训, 再大点岂不是要杀人放火了。”
    也有人附和地点点头, 都说:“是该打, 该好好教养,一个女孩儿这样的性子,谁家愿意娶啊。这哪里还有女孩子的样子?”
    甚至还有人说:“生出这样的女儿,这刘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不积德呢,迟早要闹出大事情来。”
    有人却持反对意见:“是爹的错,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孩子这种性子还不是父母养出来的啊。难不成,她还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而且我听说,那刘老爷十分宠爱女儿呢,平时对她就是千依百顺的。这不,平时顺着惯了一有得不到的,她当然就要闹啦。只不过,这次是在外面,被大家看到了。谁知道他们在家里是怎样处理的啊?搞不好,还是当爹的又想方设法满足了女儿的不合理要求呢。”
    “就是的,把孩子教坏的还不是父母亲长啊。我看啦,那刘老爷指不定是嫌弃女儿在外头丢了他的脸,才动的手呢。”有学子说。
    众人被柳玉琴挑起了头,纷纷议论起来,还有人说:“说来教养女儿,都是母亲的责任,这刘家的主妇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女儿这么不象话,搞不好还是从母亲身上学来的呢?”
    “你们别这么说人家刘太太。我听说过这件事。那刘老爷疼女儿可是事出有因呢。”有个年纪小的学子突然来了一句。
    “你哪来的这种消息?”有人连忙追问道。
    这种内宅八卦,一般年少男子很少关心,也基本接触不到,所以大多数学子谈论的还都是父母对子女的教管类的,也就两个人谈及了内宅之事。
    年纪小的学子看了大家一眼,又说:“本来这些话是不该我们说的。”
    “哎哟,你倒是快说啊。今天在外头,这些话我们听过了,就当风吹走了。回去后,谁也别再谈。”有个看着在这群学子中很有地位的人说。
    “就是,就是。我们不过是闲谈几句罢了。”众学子纷纷给年纪小的学子保证。
    年纪小的学子这才说:“今天也是在外头,我就多嘴说几句了。你们也姑且听之,以后也别再谈,没得辱没了大家的耳朵。那刘老爷宠爱女儿是有来历的,他先前有一房妻室,是父母订的亲,也生了个女儿,很得刘老爷喜欢。可是先刘太太因为生女儿时损了身子,无法再生了。后来两人和离,原配要死要活带走了女儿。他就是想念长女,才会移情于小女儿的。”
    “哦,这么说刘老爷还真的是个慈父啊。”有几个人感叹道。
    有个年长学子却冷笑道:“这话也就是骗你们这些没有成亲的小子们罢了。谁家和离女子能带走孩子的?除非是男方家死绝了,一个人也没有了,孩子又太小,母亲不带走不行。”
    “什么意思?”年纪小的学子连忙追问。
    “我说你们都只看到表面,这就是刘老爷给自己找的一块遮羞布而已。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抛妻弃女呢。”年纪大的学子说完,又问年纪小的学子:“原配和离后,是不是刘老爷很短时间内就再娶了?而且后来的刘太太是不是比原刘太太家世好?”
    “好象是这样的,听说原配娘家无后人了,要带女儿回去继承娘家香火。”年纪小的学子想了想,回答道。
    “一个女儿,又是出嫁女带回去的,如何继承香火?再者,既然女子可以继承香火,刘老爷又何必以原配不能生为由要和离呢?实在想生儿子,大不了,还可以纳妾生子呢。”年纪大的学子又说。
    众人愣了片刻,都有些回过味来了,有人说:“女子坐产招夫的事情也是有的,就是赘婿地位太低,没正经男人愿意。”
    “所以,搞不好是刘老爷怕原配不肯和离,才搞出的这件事情呢,既把长女这个拖油瓶扔开了,又让原配不能不照顾女儿,而忍气吞声呢。”年纪大的学子又说。
    “那他干嘛不干脆直接休妻?搞这么多干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休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应当是原配并不是不能生了,他拿不到原配的错处啊。”年纪大的学子答。
    “也对,休妻就是让两家为死敌了。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走到这一步。”有人附和道。虽然古代是个男权世界,但真正休妻的事情却很少发生,反正男人可以纳妾啊,不喜妻子再找十个八个女人在房里也无人管得着。再者,夫为妻纲,也极少有女人敢指责男人的。男人只要花点心思,都可以把自己妻子管束得服服帖帖,什么也不敢说,哪里至于要闹到休妻的地步啊。
    “所以,原配就以要带走女儿为条件,答应和离了。”有人接过话头,猜测道。
    “她不舍得女儿落在后娘手里受罪吧。”年纪大的学子说。
    “是啊,男人已经无情了,幼小的孩子跟着这样的爹与后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啊。”有人感叹道。
    “对哦,搞不好刘老爷在没有和离前,就已经和现刘太太勾搭上了呢。”又有人猜测道。
    “哎,那原配母女俩在哪里?”大家都转头问年纪小的学子。
    他想了想,才说:“好象说当时就回乡下老家去了吧,反正早就不在这里了。”
    “你们看,说是回乡下老家了,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啊。哪里有娘家已然后继无人了,出嫁女还带着女儿回娘家去继承香火的事情?”年长学子一副事情就如自己所猜一样,得意地说。
    众人都不太敢相信还有这种事情,但是显然大家都相信了年纪大的学子之话。
    年纪小的学子更是气愤地说:“我回去要让我娘再也不让我姐姐和刘家来往了。这些话,都是我姐姐说给我娘听的。”
    原来他姐夫家,与刘太太是远房亲戚,他姐姐回娘家时与他娘及几位婶子们一起闲话时,就说过这些事情,他因为有事去找他娘时听了一耳朵。
    柳玉琴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掌握了刘家的事情,又问:“和离和被休,有多大的区别?”
    “和离多半是女方无过错,又或者女方娘家势利远高于男方,逼迫要和离的。和离对女方有利。被休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都是男人家不要这个媳妇了,这样的女人哪里还有活路,就算不是自己的错,都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于很多时候她们为了不拖累娘家人和子女,还不等被休就已经自杀了呢。”有人回答道。
    “这么说,原配也不是很无能的,她娘家已经无人,家势又比不上新刘太太,还能带着女儿和离,恐怕是刘老爷有把柄在她手中吧?”柳玉琴又插了一句话。
    “那刘小姑娘是不是早产的?”年纪大的学子连忙问年纪小的学子。
    年纪小的学子仔细想了想,猛地瞪着眼睛,说:“还真是的呢。”这话他当时正好听到了。因为说是刘太太跌了一交就生下的女儿,以至于孩子没足月,身体不好。夫妻两格外疼女儿,也有这个原因呢。
    “这就对了。看来是这位刘太太已经和刘老爷珠胎暗结了,才逼得刘老爷与原配和离再娶的。”年纪大的学子又说。
    众学子当中也有已经通人事的,自然很懂,都不由地摇了摇头,说:“难怪原配能和离,还能带走女儿的。”
    “所以,你们还觉得刘老爷会真疼爱女儿吗?搞不好他就是故意把女儿养成这样的呢。就是为了自己的一点面子。”柳玉琴又说。
    果然,就有人附和她的观点,说:“哼,不过是替自己遮丑的借口,投生在他家的孩子才叫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呢。”
    “就是,真疼孩子,就不会这么教孩子了。七八岁的年纪了,多少该懂些事了,要是认真管教,哪里会在外面这么搞的。”有人也说。
    “哎,原来这刘老爷如此可恶啊。怎么也没有人管啊。”赵成也插了一句。
    吴姓学子作完了画,正好听了最后几句话,也说:“所谓人心隔肚皮,说的就是刘老爷呢。外人又如何管他家的事情。”
    “此话怎讲?”柳玉琴一听,连忙拉着他问道。看来,这家伙还是个知情人。
    “我家与刘家算是有点来往。我祖母与刘家的老太太身边的仆妇亲如姐妹,她俩经常私下来往。我是由祖母养大的,自然就听了一些刘家的事情。刘老爷其实是妾生子,但是刘老太爷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又早死。死之前为了保住这唯一的一条根,刘老太爷就把妾打发了,求刘老太太把儿子记下名下了,并且还给儿子订了老太太娘家的侄女为妻。此时,刘老爷已经八、九岁了记事了,与嫡母并不亲厚。虽然老太太抚养大了庶子,并且操办了庶子与娘家侄女儿的婚事,刘老爷却并不领情。”
    “所以说,刘老爷并不甘心娶嫡母的亲侄女儿为妻,甚至对嫡母心生不满。甚至他认为这门亲事就是嫡母要拿捏他呢。”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就是这样的。特别是后来那个妾居然找回来了,还从中挑拔离间,刘老太太哪里能忍她,就出手治了她。刘老爷心中更是怨恨,与妻子的感情自然越发差了。后来,也是刘老太太操办的和离之事。”吴学子又说。
    “那刘老太太就这么罢休了?”有人追问道。
    “能怎么样呢?她们婆媳二人的娘家确实落没了。无人能撑腰啊,老太太趁着自己还有点势力,把侄女儿及孙女儿送走了,没几天就死了。”吴学子又说。
    “她该不会是刘老爷害死的吧?”有人惊慌地问。
    “那倒不是,老太太身体本也不好,又受了气,就支持不下去了。”吴学子答。
    “那老仆妇呢?”有人问。
    “跟着那母女两人走了啊。要是她留下来,老太太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吴学子又答。
    “这么说来,老太太还是留了一手的,那母女俩人是真的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了。搞不好刘老爷根本就不清楚她们去了何处呢?”年纪大的学子叹道。
    “应当是的。我祖母不止一次叹气,说那老太太不值得,养大的别人的儿子,有什么用啊。”吴学子又说。
    “所以说啊,女人千万不要养庶子,真是费心不讨好。男人有本领生,就该自己养。”柳玉琴连忙说。
    “也是因为刘老太太没有亲生子啊。她要是有儿子,这个庶子屁都不算。所以啊,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亲生子。”有人答。
    “所谓生恩不及养恩大,刘老爷这事要是他嫡母去告,一告一个准。”有人说。
    “可能打小老太太对他也不好吧。”有人弱弱地说。
    “没听说过老太太虐待他的事情,相反,因为是唯一的依靠,老太太对他还不错,一直安排他读书,可惜的是,他一直没考好。刘老太爷死的早,老太太一个女流之辈支撑家业,也有些撑不起,刘家的光景与刘太爷在时,就差了不少。而老太太嫁女儿时,又把一大半家产给女儿带走了。刘老爷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嫡母越发不满了吧。”吴学子又说。
    “她这个女儿呢?”柳玉琴又问。
    “女儿出嫁后,就跟着夫家远离了,一直没什么音讯。当时,就是因为得到女儿已经死的消息,老太太才大受打击病倒的,又加上刘老爷与妻子闹,老太太的越发生气,身体就完全坏了,估计也是不想活了。”吴学子答。
    “也是,还怎么活得下去。没有了指望。”众人都说。
    “可怜啊。”有人感叹道。
    “其实按我说,刘老太太就不该把侄女嫁给庶子的。她要是出银子出力给侄女儿找户知热知冷的好人家嫁了,她还有点指望。庶子就随他去吧,反正不是自己生的,管他去死。还白白害了自己的侄女儿。”柳玉琴说。
    “也对,免得庶子还觉得娶嫡母的侄女儿,就是嫡母为了拿捏自己呢。他对这个妻子能有什么好印象啊,还没成亲就已经心中怨恨了呢。我看最倒霉的就要属于这个女人了。”有人都附和道。
    “确实是,这侄女儿最可怜。”有人很是赞同。
    “哎,刘家这些事情,就没有人出面说说的?”有人又问。
    “刘家也没有其他族人亲长了。哎,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提起来,都已经没有人知道刘家的事情了。那老太太死时,刘老爷倒是披麻戴孝,大事操办了她的身后事。”吴学子叹道。
    “那老太太死了,刘老爷起码也该守孝吧?”有人提问。
    “在热孝里头是可以娶妻的。”吴学子又说。
    这个答案,大家显然也都接受,吴学子还说:“这老太太一撒手,刘老爷后来结的这门亲,完全是他自己操办的,可不象前面成亲,有父母之命媒勺之言,正儿八经地过了各路礼的。要真追究起来,后头的亲事,完全可以算是苟和。”
    “你以为人家这点都不懂啊,肯定是请了媒人,走了流程的啊。”有人笑话道。
    “那又怎样?谁家正经娶亲这么慌里慌张的,就算是热孝里头的,也是早早就操办起来了的,该走的礼数一样也不少。他们请个媒人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哪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有人说。
    “就是。反正他这种,是不合理数的。”有人也说。
    柳玉琴不关心这些,又问吴学子刘家出嫁女的事情,可惜吴学子说:“那位刘姑奶奶,出嫁后基本与娘家没来往。估计在婆家也过得不好,还早早死了。要不然,刘老太太也不至于落下了心病。”也就是说,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的事情。
    要不是吴家就祖母带着这个孙子过活,他也不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吴祖母与老仆妇情同姐妹,但毕竟只是私下来往,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吴学子知道刘家这么多事情,包括刘老爷在内。
    吴学子今天说了这么多往事,也是这事听他祖母念叨了多次,末了他还忍不住央求各位:“今天这些事,大家可别传到外头去。”
    “晓得了,这种事情,大家听过就算了。”众人纷纷保证道。
    吴学子又说:“大家都知道,我们吴家穷门小户的,我也是怕惹祸上身呢。”
    柳玉琴也笑道:“那刘家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怕他作什么。他还能把你怎么样了?”
    “就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吏,你还是正经秀才呢。等你中举当官了,他还得跪拜你呢。还有我们这群同窗好友呢,他要是敢动你,我们都不是吃素的。”有几个学子连忙大叫道。
    吴学子又团团道谢,众人揭过此事,转而看他为柳玉琴作好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