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血肉里的种子在温暖的环境里被“孵”了出来,中年人那边可能是因为回来得晚还慢点,更早回来的那一个就先一步地成了温床,破“土”而出的种子让整个地铁站都跟着遭了殃。
因为要接应而被派出去的严拯和孙芊芊两人,反是机缘巧合下躲过了一劫。
“这实在是……”
同样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严拯震惊得几乎要说不出话,他立马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那这么说,那些孵出来的鬼玩意儿又在哪里?”
顾浅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了口。
“你自己不是也清楚吗?”
严拯跟猛然被掐住脖子一样哑了声。
——想要消化掉除去他们和棚里寄生尸体的二十四人也是不小的工程量,它们必定是没有时间离开的。更何况远远地还闻得见有三个活人正在靠近,有送上门的食物,谁还傻到不享用掉这“餐后甜点”再走?
再夸张点,搞不好它们连走都没想走。这明显就属于严拯口中在夜晚也能活动的族类,既然不需要阳光,偌大的空间还没有别的同类来干扰,简直是个天然温室。
换句话说,自打他们走进这拐角后连通的大厅,就走进了那些埋伏在暗处的“怪物”的狩猎范围。
危机近在咫尺,孙芊芊快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想远离尸体,又不敢和唯二仅存的活人离得太远,只得倒退两步退出棚子。
徘徊在鼻尖的血腥味浅了些,她刚松口气,彷徨地拧过头去。
“啊、啊……”
她不抬头还好,这一下子,同样可怖的画面就深深地刻在了孙芊芊的视网膜上。
严拯方才喊了好几声都不见踪影的“吴医生”正倒挂在天花板角落处的阴影里,他的手脚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在管道间,眼镜的一条腿斜斜地挂在耳朵上才不至于彻底掉下来。
脖颈处沁出的血一滴一滴,尽数滴落在地面上,积成小小的一滩。
她突然明白了,之前在外面听到的水滴声是怎么回事。
“呀啊啊啊啊——!”
尖叫声同时惊动了还在提防着几颗正在孵化的种子的顾浅和严拯,前者准确地找到了她望着的方向,也一眼看清了那副景象。但她的重点却并未放在那具倒吊的尸体上,而是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管道周围的三两道诡异黑影上。
“现在,立刻——”她喊道,“你们还知道哪个出口,往那跑!”
只这么一瞬。
差不多就是在她话音未落的同时,那几只不大点的小怪物明白自己行踪已经暴露,也不顾再把这具尸体挂起来,尖啸着从趴伏的管道上一跃而下。
它们叽叽喳喳地笑着,笑声尖锐又刺耳。细细长长的手脚支撑着布满尖刺的扁豆脑袋,看上去就像是豆荚上长了一堆倒钩的豆芽。
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豆芽”还长了歪歪扭扭挤在一起的五官,个顶个的鼻歪眼斜,一张嘴都是满满当当的尖牙。
最要命的是,还不止是这几个。
真应了他们的猜测,在那三两个豆芽人跳下来之后,别处的阴影下也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地攒动起来。
严拯站在原地想了不到半秒,扯着孙芊芊的胳膊就没命地往斜前方奔去。
“那个水滴声——”他同样难以置信,“刚才在通道里听到的难道也是吴医生他……?!”
顾浅顾不上回答他,她心知这么远不太可能传得过去,但十有八九也是他们其中一个被拖出去的同伴。
那些长了满头挂钩的“豆芽”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他们走。
它们边发出毫不留情的尖笑,边张牙舞爪地往这边挤来,不断有新的豆芽人加入了这个队伍中,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严拯的头皮快炸了,他都不敢想这么多小怪物是怎么被带进来的,他胡乱地挥舞着手里的铁棍试图驱赶这堆刚高过他鞋子的小怪物,却被轻松躲过不说,还恰恰起到了反效果——有那么一两只竟然抓住了棍子,沿着一路连爬带跳地窜上来,张嘴就朝他的手上咬了下来!
一声痛呼,严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虎口被扯下一小块肉来,余下的豆芽人在闻到这血味后更兴奋了,争着抢着想多吃一口。
“拿过来!”
眼见得铁棍在他手上发挥不出什么作用,顾浅劈手夺过这家伙事,反手就向身后一只从消防箱上跳下来的“豆芽”上抽去!
生死攸关之时讲究的就是这么一个稳准狠,铁条再精准不过地击打在豆芽人似的小怪物身上,它小小地尖叫一声,整个身体在空中翻出好几圈后淹没在了同族之间。
眼看着涌上来的越来越多,顾浅当机立断,她手腕再一翻转,径直砸烂了消防箱的玻璃,掏出里面的灭火器,拔掉保险栓就朝前方喷去。
这怪模怪样的包围圈被她硬生生地喷出了一道缺口,她招呼着那两人改了逃跑的方向——事到如今,也不能指望按着预想中的路线来了。
这些棘手的家伙打也打不得,一挨上就要么被咬掉肉要么被倒钩缠上,还全靠人海战术取胜,简直是要多难缠有多难缠。
唯一还值得庆幸的就是平时负责后勤的两人对这里的地形相当熟悉,顾浅只要清理掉追兵就好。严拯左看右看,冲着直梯边上一扇上了锁的门扑去,他慌忙从兜里掏出钥匙串,孙芊芊使劲催他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