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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产子
    “昔日本王与元真会面时,海姑娘也在场,怎的便是忘了我交托元真之事?我既是及时拦下皇帝佛光寺之行,他元真自是该履行承诺,求得了尘真人替本王寻来北海医仙。”
    薛海娘面露恍然,眉心下意识微锁,近日来困惑于前世之事,倒是忘了这一茬子。
    “如此,便不打搅殿下。”又欠了欠身正欲离去。
    “本王得知会海姑娘一声,此番本王仅是奉皇帝嘱托护送梁婕妤安全抵达佛光寺,却并非承诺定要将梁婕妤与皇子护送回宫,待梁婕妤诞下皇子,母子安好,本王将即刻启程,返程时将由十五护送。”
    南叔珂出声拦截,脱口而出清雅醇厚的声线中似是含着些许迫切。
    薛海娘微垂眼睑,鸦色双睫轻颤,眼底掠过一道异样眸华,她问“昔日海娘得殿下扶持帮衬……海娘仍是那句话,来日若殿下有何难处,而海娘又能帮得上忙,劳烦殿下告知。”
    南叔珂嗤笑出声,“你倒是偏执得很。”
    薛海娘怔忪。
    偏执么?
    谁又说不是呢。
    若非偏执,她岂会上一世痴恋于负心之人,哪怕万劫不复,哪怕爱得荆棘入骨,仍是不曾言过悔字。
    末了,薛海娘仰头一笑,眉眼如画,皓齿红唇,“真人亦是执拗得很,只怕即便得了元真事先相求,也是难随你同去北海寻找医仙。”
    素来巧舌如簧的南叔珂难得语塞,那琥珀玉石般的眸子好似渗着零碎星光,他低头与那潋滟双眸对视,须臾才道“好。”
    终是擦肩离去。
    许是二人心里头都清明得很,不知何时开始,所踏上的已然是注定插肩背驰的路。
    ……
    今年入冬好似早了些。
    也或许是佛光寺偏向北境,难免比之京师要凉上些许。
    薛海娘素来喜采撷新鲜菊花苞洗净晒干,再取晨间丛中露水用以烹煮花茶,余下若仍是剩有干花苞,便碾碎了放入粘米粉中,揉搓成团制成粘糕。
    近日来,佛光寺终日无事,无需侍奉梁白柔起居饮食,除了整日陪同梁白柔捣鼓襁褓小儿衣物小鞋外便再无旁的事可做。
    着实是有些闲得发慌,薛海娘便又生了采撷菊花制成蜜菊粘糕的心思。
    这一日,薛海娘晨间早早起身,洗漱过后,穿好素衣,披着大氅便来至寺内一处花圃采撷新鲜菊花。
    先是采花,而后再是趁着日中骄阳炽热,将菊花晾晒干,晚些时候便取了来打算放入粘米粉中制作蜜菊粘糕。
    今儿的天倒是怪的很。
    晨起时,仍是碧空如洗,即便是到了晌午,亦是烈日当空,骄阳红的如火如荼。
    然,刚过晌午,高悬于浅青天幕的旭日不知不觉间便被淹没于黑压压的云层后,云彩显得愈发厚重,仿佛向世人昭示着不详之事将要来临。
    薛海娘忙活了一整日,直至太阳下了山,天幕浓稠得如化不开的墨砚,一轮月牙儿洒下一片皎白光辉。
    蜜菊粘糕新鲜出炉,薛海娘记着,当时在宫里时,梁白柔尝过之后便赞不绝口,便上赶着给她送去。
    不曾想,前往梁白柔禅房去的途中,竟是见了不少步履匆忙的少妇。
    原先,薛海娘当是上赶着进香或是祷告的富贾夫人,然而,那步履匆忙的少妇之后,紧跟着些薛海娘对其脸庞尚存着些许印象的而立男子。
    心下当即咯噔一跳。
    其中一人。正是此番随行太医之一。
    薛海娘一时顾不上其他,上前扯住其间一人宽袖,问道“可是梁婕妤出了事儿?”
    “出事儿?不不不。”太医忙不迭摇头,生怕薛海娘有所误会而迁怒于他。
    圣上遣他随行照看梁婕妤腹中皇嗣,若是出了差池,他便是赔上全族性命也难抵皇嗣性命。
    “婕妤生产了,这不,赶忙唤产婆过去呢。姑娘快快松手,若姑娘担心婕妤与皇嗣的安危,一同去瞅瞅便是。”说罢,便抖开薛海娘的手,赶忙跟上大部队。
    薛海娘端着新鲜出炉的菊蜜粘糕,心头如打翻了的油盐酱醋,说不上是何滋味,一时间百感交集。
    须臾间的恍惚,薛海娘仍是抬步跟上太医与产婆的步伐。
    刚到禅房,还未走到产房便可听见那一声高过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叫喊声,叫声仿佛要冲破嗓子般,略微有些破了音。
    薛海娘将粘糕搁在外室。
    出了这般特殊情况,即便是这粘糕再如何美味,她一时也没了品尝的心思。
    那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仿佛下一刻便要随着风不知消散到何处去。
    薛海娘终是再坐不下去,起身便朝产房去了。
    掀开纱幔床帘,映入眼帘的血腥模样却是使得她瞳孔忍不住一阵收缩。
    薛海娘怔了怔。
    前世她虽也是生产过,也深知女子生子便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如今亲眼所见仍是触目惊心。
    血止不住地流淌,递接不暇的纱布像是从红色染缸取出般。
    清风与产婆接连端着一盆又一盆的清水。
    薛海娘上前,一把紧握着梁白柔冷得好似冻在冰窖里的手,一声又一声的重复着,“撑过去。”
    撑过去,诞下腹中麟儿,日后便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撑过去,便能诞下与她心爱之人血脉相融的结晶。
    “人参片,快,快取些人参片来给婕妤续气。”
    太医亦是朝外低吼,吩咐着杵在外室的医童。
    “姑娘哟,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这产房终究是不吉利的,您又是不曾生产过的,实在是不适合待在这。”
    一旁无事可做的产婆踟蹰半晌,仍是低声劝着薛海娘。
    这所谓产房不吉利的说法倒是不针对女子,产婆所担心的是,好好一个未出阁的妙龄女子,瞧了这般血腥之事,日后对相夫教子生了畏惧之心可不是好事。
    “无所谓吉利或不吉利——”
    薛海娘眸色深深,凝视着眼前一幕惨状,心头便像是被猫儿不断抓挠般的难受。
    医童递来人参片,紧接着,又有产婆递来止血顺产的汤药,急匆匆给神志几欲不清的梁白柔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