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睁开眼便见北辰琅婳托着腮帮子,露出一副很苦恼的模样,不禁翻了翻白眼。“我劝你呀还是另寻良人吧,清惠王与你无缘,你又何须想着他。”
这话倒是真心得紧。
其实,北辰琅婳嘴上说是要报复南叔珂,可到底不曾有过实际行动。
“若真是这般容易说忘就忘,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不知换了多少个良人……”北辰琅婳揪着眉,嘟囔着。
薛海娘见机行事,见缝插针,她朝北辰琅婳眨了眨眼,笑得颇为暧昧,“哎,你觉着无方法师待你可好?”
北辰琅婳一把亮出拳头,很是蛮横道:“他能不对我好么?小时候他常常被人欺负可都是我替他解决的麻烦,自此以后他便像是弟弟一般跟在我身后,我呢也原以为小无方一辈子都是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可不曾想他竟有一日能当上监寺,倒也是叫人刮目相看。”
薛海娘微拧着眉,“仅仅是如此?”
北辰琅婳反问,“不然你以为如何?”
薛海娘噤了声,靠在木桶边缘不再多言,想来若是要等北辰琅婳自个儿意识到无方对她的感情,怕是难如上青天。
估摸着一炷香后,二人先后起身换上干净的单衣与外衫出了偏房。
整整一夜薛海娘都难以入眠,心里头始终念着北辰琅婳今晚所言。
那暗中跟随她与无方的行迹诡异之人,此人既是晓得如何催动锥骨发作,那么此人的目标究竟是北辰琅婳呢,又或者根本就是南叔珂。
毕竟这锥骨起先便是养在南叔珂体内的。
再联系此时寺内弟子中毒一事……
薛海娘总觉着此刻一团迷雾将佛光寺圈得密不透风,到处都透着诡异。
次日,天刚破晓时分,薛海娘便起身往厨房而去。
如今寺内弟子实在是无暇顾及她们这些闲杂人等的饮食与起居,无方又着实忙碌,北辰琅婳便知会他不必再去镇上买来膳食,因此这准备一日三餐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唯一会掌勺的薛海娘身上。
毕竟若要北辰琅婳动手,能吃上一顿热乎美味的膳食,着实是天方夜谭。
薛海娘不曾想,一大早便能在厨房门口碰见好似特意来此堵她的南叔珂。
看着对方的架势,薛海娘不禁打了个寒颤,如今已然入了深秋,天儿也比先前冷上些许,便是日上梢头那迎面拂来的风都带着凉意。
薛海娘小心翼翼迈步上前,正欲避开南叔珂走入厨房,然,后者好似早已洞悉她这一想法,伸手挡在薛海娘身前。
薛海娘不禁气笑了,却也不敢与南叔珂起太大的冲突,好声好气说道:“殿下您这一大早这又是怎么了?”一大早的活脱脱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似的,那脸色黑得跟墨汁一个样儿。
南叔珂抵在门口,愣是不让薛海娘越过他进厨房,“昨儿晚上怎的不见你又回来烧水?”按理说两桶热水只能足够薛海娘或是北辰琅婳一人所用。
是以南叔珂笃定,薛海娘定要再回来提上两桶热水才是。
可,事实再一次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喔你说昨晚呐,郡主不忍我再跑上一趟,便邀我一同洗了,左右那桶大得很,两个人也不会觉得挤,凑合着便也就罢了。”薛海娘随口解释了两句,“殿下,您如今可以让我过去了吧。郡主还等着用早饭呢。”
南叔珂眯了眯眼,神色间带着讶异,“你倒是上赶着伺候她。”
薛海娘不服,亦是学着他的模样,故作危险地眯了眯眼,“伺候?殿下怕是误会了,琅婳虽是郡主,却是从未将我当做侍女使唤。”
怎的如今,这南叔珂的嘴比初见那会子还犀利毒辣。
让人听着便觉心里头刺得紧。
南叔珂嗤笑,“这才几日,你又是替她说话,又是替她烧水做饭,怕是再过几日,你便要随着她回北国了……”
薛海娘气急,“你可别胡说。”
见南叔珂敛去愠怒神色,复又如以往那般疏离寡淡,冷漠地盯着自己身后,薛海娘好似意识到了些什么,回头瞅了一眼,却见清风一脸迷惘地站在她身后。
薛海娘心里头咯噔一跳,登时便想起方才南叔珂所言,‘你便要随着她回北国’。
这,别是让这丫头误会了才是。
薛海娘盈盈一笑,上前道:“清风可是来给梁姐姐准备早膳的?”
清风有些怔怔地摇头,提了提手上的竹篾篮子,“主子怀着身孕,怎么用得了这佛光寺的斋菜,这是我特意去镇上买的,可我想着油焖猪蹄与辣子鸡过于油腻,便想着来厨房做些清粥一起给主子送过去。”
薛海娘又笑道:“那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梁姐姐等急了。”
清风迟疑着却仍是点了点头,她转过身抬步正欲离去,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神色莫名对薛海娘道:“海姑娘有好几天没去主子那儿了吧,昨儿晚上主子说想你了,你若是得空便多去主子那走走吧。”
薛海娘心下一沉,看着清风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头愈发不安。
南叔珂何等聪颖,只需瞧着二人间隐晦的气氛以及薛海娘不佳的脸色,便知自己方才那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妥当,他踟蹰着仍是开口道:“方才……”
薛海娘摇头,打断了他,低着头,“你也没想到清风会来,不能怪你。”再者,梁白柔这般信任依赖她,想来不会多想才是。
南叔珂面色不善,温醇清雅的声线亦是显得沉闷了些,“你与她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若是因着这一两句话便生了嫌隙,也未免叫人心寒了些。”
薛海娘岂会不知。
可,梁白柔向来多思敏感。
薛海娘径直推开南叔珂入了厨房便动手开始忙活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