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廊的深处,两间比较宽敞的牢房中关着容家的男人、女眷。
而容玉洛便是站在牢狱的最中间,即使已经狼狈如此,但她依然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高傲,将自己与身旁的人做了区分,只不过她脸上因为白渺法术而出现的红肿却是有几分滑稽可笑。
但旁人却不会同她这样冷静自持了,甚至不少曾经过活在她压迫下的容家人已经在罪奴庭的强压下开始抽泣、咒骂: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才那般小,便要来着牢狱中受苦,也不知道是被谁连累的!”
“我明明都说上亲事了,若非大姐姐做了那些个事情,容府能落得这般下场?”
“容玉洛,从前在家里便是一切都被你把持了,眼下落到了这种境况,你可想过?呵,还在这儿装的清高,若不是你我们容家如何能这样?”
就是一向顺着容玉洛的容家家主容膺此刻也不免有些埋怨自己的嫡女手伸得过长,这才惹下了此祸患。
这一刻他们都在将一切的罪行推在容玉洛的身上,可是他们自己没错吗?不见得。
容玉洛搜刮民脂、贩卖人口得来的钱财养活了容府一大家子,容府中人虽然活在了容玉洛的阴影下,可是他们的吃穿用度却是精贵,旁的世家可能都比不得;容玉洛用钱买官,用官揽钱,而容家人也是她的帮手,或许府中还有无辜之人,可他们身上享受的这一切,却是从百姓、大胤国库中拔出来的不义之财。
试问,谁敢说自己干净的彻彻底底呢?
在另一间较小的牢房里,则是单独关着平燕公子和容素。
早在容玉洛瞧见那两人被单独关押后,心里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而这样的感觉更是在武帝和白渺达到罪奴庭后达到了顶峰。
只见在侍卫的带领下,微弱的烛光隐隐从石廊中传来,衣着华贵的成武帝牵着一身狐裘的少年缓步而来。
明明都是大胤的人,可是眼下却恍如两个极端,九天仙乐之地同深渊万丈泥潭的对比也不过如此。
容玉洛的眼睛死死盯在白渺的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惭形秽,尤其此刻她的脸上有碍,更是险些叫她抬不起头。
此前她便知道武帝身边多了一个白发的少年,可是容玉洛骄傲如斯,她想着武帝可能只是因为那少年独特的白发和姣好的外貌才堪堪分了几分心神,毕竟这天底下的男子有几个不爱好颜色呢?
容玉洛觉得她理解,她觉得自己同武帝是一类人,殊途同归,等武帝看过千帆后,终于还是会回到她容玉洛的身边。
因而容玉洛从来都不着急,在她心里,大胤成武帝涂修霆早已经是她砧板上的鱼肉了!毕竟当年教唆长公主、让武帝从大腿剜下肉的那一刻,武帝便入了容玉洛的眼,她喜好看那可怜少年被欺辱却无力反抗的模样,喜好看对方一身肮脏只能仰望她的卑微……
可是后来武帝却翻了一个漂亮的身,在涂修霆为成武帝的那一天,容玉洛才忽然发现,比起过去欺辱一个不能反抗的孩子,现在若是能将那个强大的男人抓在手中,才是真正的快感。
于是,容玉洛心里畸形的情感日益壮大,在她的臆想与妄念中,这般情绪一直发展到今天,也让她为之疯魔。
她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当她听说了武帝要叫那白发少年去主持秋日祭典的时候,容玉洛忍不住了——涂修霆怎能将自己的注意如此长久的给一个低贱的娈童呢?
秋日祭典像是一根导火线,彻底点燃了容玉洛心底的嫉妒与憎恨,她选择毫不犹豫的派人去刺杀白渺,只要杀了这个勾引了武帝的少年,那么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可是她失败了,武帝一如往昔的强大,但是容玉洛不惧怕,便是那暗卫真的熬不住审讯道出了真相,容玉洛也觉得武帝不会为了男宠之流而得罪世家。
再一次,她失算了,且失算的彻彻底底,输的一干二净,容府没了,她的妄念要结束了。
*
武帝揽着白渺走到了铁牢的对面。
他暗沉的目光落在了容玉洛几近疯狂的神情上,不免闪过了一丝厌恶。
此前他审讯容家暗卫的时候,被夜歧打下了那枚银针,说来也是武帝那日来了兴致,这才叫下属去查了查针上淬了什么毒,可是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叫武帝更加的愤怒——那针上被抹了烈性的春药,便是同容玉洛想要陷害白渺的是同一剂,便是为“美人欢”。
那暗卫早早吃了容玉洛给的解药,就是将银针含在嘴里也不碍事,而那美人欢说来也奇特,竟是被人的口腔含过药性也丝毫不减,就夜歧查明后来说,银针上的药差不多能叫成年男女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武帝不知道容玉洛在想什么,可是这般作态却是恶心到了他。
容玉洛望着眼前这个恍若神祗的男人,眼里闪过的恍惚。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面上还是端庄的模样,“陛下,好久不见。”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奇特的阴冷与缠绵,仿佛她真的曾经与武帝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一般,叫白渺听在耳朵里便是一阵恶寒。
虽然觉得膈应,可是白渺不说话,烂桃花还是该交给武帝自己好好处理。
“莫要同朕扯近乎,”武帝一点儿不吃这套,他本就对那些凑上来的男男女女不感冒,至于眼前这个容玉洛,他是心里一百二十分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