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很重要的人,瞒着你,都是为了你好。”
听听,这句长辈式的糊弄小辈的语气,他是她的谁呢?现在来充长辈吗?
“但是她没权利、没资格隐瞒这个事实,她就不怕有天我会发现?不提她了,人都不见了。我还是很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山月将书桌收拾干净,将借来的书垒好,还顺便给霜华煮了一壶茶。
“知道龙族吗?”山月给他沏茶,凉玉般的茶盏淌着茶汤,茶香夹杂着别的香气,山月从来不在住所周围种花,这异香,是从外面来的。
“知道,我还知道你见过,只不过他们不叫龙族,叫长明,重明继焰,长明不熄。”山月喝了一盏茶,斜靠椅背,静静地听着,霜华看着她,已然不再是那个追着他讲故事的小女孩了,她当年让他讲红叶谷的故事,关于他的故事,眼里有神采,现在那点星光已经没有了。
“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息吾是谁?息争又是谁?以前发生了什么?”
“你?你可是重启这一切的关键。你以为你天生异力,幼时饱受病痛是因为巧合?长明与月轮这两个词不会出现在书上,它们只出现在历史当中,两者都是是那个时代的两大阵营,势如水火,摩擦不断。只是为什么产生争执,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后来两族爆发一次极大规模的战争,两败俱伤,世间再也没有他们的传说,天岩境内的月轮城,其实是当年的战争遗迹,里面冰封的,大概是当年的死了的和没死的人,在那里活着与死亡都一样的,没有未来,连同过去也被埋葬。你说的息吾和息争,是长明人,一个长子,一个次子,他们的家事我更不清楚。你何不去问息吾呢?他与你,关系可不一般。若真相信他,为何一个人闷在这里,在茫茫书海中妄图找出半点痕迹。”
“怎么,喜欢让别人认你做师父还不够,我的事,也归你管?”
霜华看着这个对他说话满是嘲讽之意的女人,他知道以前的那个说着要保护他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虽早已告诉过自己这是他咎由自取,但人到近前,听着她说这些见外的话,心里还是会觉得缺了一块儿,多少年了,漫漫时光磨灭了他的情感,保护她只是个任务,他怎会对任务产生情感?这是什么情感?是男女爱.欲,还是单纯的师徒之情?
他沉默了很久,山月知道触到他的线了,只见他看着茶盏里的水不说话,她给他添了点茶,说道:“茶凉了。”
霜华喝了山月给他添的茶,起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在我这里,在他那里,去寻他吧,这些事情该有个结束了。”
山月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作为一个一直在暗中的人,他自然也知道她与息吾关系匪浅,只是他藏得太好了,曾经她也学过潜入,自认为学有所成,可却没法像他这样,藏于无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像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而被看的对象又不会发现。
她的确应该去找他口中的“他”,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有关,可为何到现在她还不踏出那一步呢?是在担忧什么?还是说她害怕见了他以后,得知的真相?可他是孩子的父亲,夫妻之间不该有秘密。
房间重归安静,等她回过神来,霜华已经走了,桌子上还有一盏没喝完的茶。满室的茶香,以及那外界的异香,她知道那是什么香味,那是息吾的味道,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个香味留在她的房间里,就像在宣誓所有权。曾经她初来凌虚,夜间独自一人,那阵香气就像他在这里,一直陪着她。
可如今这香气的主人,如霜华所说,可能是与她水火不容的敌人,她还怀了敌人的骨肉,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一只白鹤冲天,绕着灵鹤谷飞了好几圈,而又远离了这个神秘的山谷,白鹤落在对面的山头,一个男人对视着灵鹤谷,云雾遮盖了那藏匿于竹海中的山谷,他下一个角色该是谁呢?不停地扮演不同的角色靠近她,她怎就半点没有起疑?怎就不好奇他是谁?
让她去找那个人,是否正确?他知道这会将历史引导去另一个方向,只是他这个被历史遗弃的人,还有什么理由去干涉别人的命运?因为那个女人给他留下的任务?还是因为某种不甘?
不甘?他这么清心寡欲的人,为什么会有不甘?世间一切最后都会化为灰烬,像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像希望和失望,总是不断的循环。
一个如云般的男人站在山顶上,看着眼下的云烟,云烟之下,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他知道她最后还是动身了,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性格,她会自己寻找真相,一如当年初见,身世迷离,带着一身伤,湿淋淋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最后那点希望之火还是被她自己点燃。
他摊开手心,是一片红叶,风骤起,带走了那抹红,他看着那抹远去的红,兀自说道:“收你为徒的确是我的私心,可也是你让我当的,你当时真的很开心。只是那些日子如这片远去的红叶,再也回不来了。”
第一百章
繁华的隰京城,如往常一样,人群来来往往,为着自己的生计奔波。唯有那偌大的皇宫,守卫变得更加森严,自从守城的禁卫统领换了个人,这城里的守卫也跟着换了,皇家的事儿一直都是百姓的谈资,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皇宫里住着一位杀伐果决的铁血暴君,以及进贡的如花美眷。只是这皇帝向来不好女色,各国就算送来了美女,也只能独守空闺,日日求皇上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