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干净。”他只说了这句话,将士们开始清扫林子,那些尸首经历化骨散的溶蚀,地上只剩下焦黑的人形。息吾走回她的身边,把剑还给她,山月接过剑,手有些颤抖。
“臣……”
“待这里清扫完毕,接着赶路。”他钻回马车里,朝着外面命令道。
这座山里有贼窝,不该留,这群贼子看了不该看的,更不该留。手下的人往山上搜寻残存的贼子,只要有泄露风声的可能,他们就需要把这里的人解决得一个不剩。若是恰巧遇到山贼那倒还不算什么,最怕的是他们此行的消息泄露,有人想半路截胡。
山月看着自己手中的匣子,一开始觉得在她这里是最安全的,可如今她更想把匣子交到他手里。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只说了两个字:“拿着。”
“陛下身怀绝技,臣觉得在陛下手中,匣子会更安全。”
“怎么,被朕的剑术吓到了?”
——那叫什么剑术?这叫妖术。她心里如是想着,但嘴里却说道:“臣被陛下的剑术折服,毕生所见,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剑法。”
“朕与爱卿切磋屡战屡败,爱卿才是第一武者。”
山月知道他的“屡战屡败”是何意,她恭敬道:“陛下九五之尊,神勇无双,臣不过是在班门弄斧。”
“如此,爱卿可要与朕多切磋,才能避免妄自菲薄。”
禁卫军看起来对处理这样的现场很有经验,不一会儿,林子就恢复了原样,一路上山月心事重重,这里离垣城不远,照理说附近的山贼会忌惮军营重地,怎会在此安营扎寨,就像在等着他们出现,半路截杀。可若是如此,照理说来截杀的应是一支骁勇之军,明知他们的战斗力,怎会来一堆不入眼的山贼?这不是送死吗?
第四十六章
一路顺利,再也没有障碍,他们一马平川地赶到了堰口。方到这个地方,就被水挡住了去路,山月曾经见过被洪水淹没的城池,她也是从垣城出来的,看过洪灾造成的惨状,如今的堰口只剩一片汪洋,只有水面上露出的屋檐和城墙证明此处原来是一座城,这个地方似乎什么都没剩下,洪水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奔而来,势不可挡,水不断地流着,像在给洪水助威,可这匹野兽哪需要什么助威?它肆无忌惮地摧毁着这座空城,所有的一切被洪水淹没,即使解决了洪水,修复也是很大一笔开支,百废俱兴的天岩可能没有那么多资金去重建一座城。可息吾却说,只要救回这座城,就会有希望。人们流离失所,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园,他要做的不过是将家还给他们。
堰口地势太低了,洪水排不出去,周围的山势又像一个盆将水全都盛住了,就算修筑水渠,也无从下手。山月建议道:“在二十里外,筑渠引流。”二十里外是一座空旷的山谷,没有人烟,如何开凿河渠?仅靠这支百人的队伍?堰口的官员呢?山月环望四周,没有看到除了他们之外的人。
息吾解释道:“月儿莫找了,此地本就死伤惨重,尚有行动力的人都去赈灾了,刚转移了整城百姓,哪还有什么余力来修渠?”
天岩贫困如斯,连人都不够,谈何赈灾,谈何重建?若非如此,他怎会因为一次洪灾大动干戈,山月也不会非要去月轮取玄冰出来。
“人多了反而顾忌更多,不如趁机试试它的威力。”他指着她怀里的盒子说道。
息吾说罢,率着众人退至千米之外。山月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匣子。
她加开匣子的密锁,一股水雾喷了出来,脚下的浑水因这水雾冻结了薄薄一层,透明的冰层下流淌着浑浊的水,她伸手拿出那块透明的矿石,周围还升起一大片水雾。她不了解玄冰,但水遇到极寒之物便会冻结这个道理谁都懂,山月将玄冰贴在水面上,以她为中心,周围的水迅速凝结,寒气蔓延,爆.炸般迅速冻结了一片水域。
息吾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可以停了,她把玄冰放回匣子里,脚下的冰依旧凝固,似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化。他走到山月身旁,用手触碰冰面,那刺骨的寒气让他瞬间收了手,但脚下的极寒却不断地往他身上钻,山月再靠近了些,那极寒才就此作罢。
“此物果真传闻般凶险,这里的水吸收了玄冰的寒气,会停留很长时间,这冰怕是得等上十天才能化。”她感叹道。息吾命其他人找出洪口,这么迅猛的洪水,肯定不止一个入水口,能把整座城淹没了,其水量大得异常,他不是没问过工部要水志录,但除了发现天岩的河道水量逐年上涨外,根本找不出原因。天岩本是个富饶之国,每年降雨更是丰沛,但如今这雨量已比前十年多得多,气候过于反常,因为洪涝,天岩好不容易重新发展起来的城镇又被汪洋摧毁,如此恶性循环,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人从中作梗,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目前实在找不出妖在何处。
百人寻找,很快就发现洪口,两条大河同时发难才导致这场洪灾,此时又是汛期,河水外溢,上游的堤坝抵挡不住,这才一发不可收拾。息吾希望山月能暂时用玄冰堵住洪口,给他们修筑河渠的时间。但即使洪口堵住了,上游的水无法宣泄,会波及其他地方,淹没其他城市,他们在周围挖了好几条长长的河渠,但时间太短,只能连通低洼的地势,造出简陋的工事,让河流自己找路子流出去,水渠蔓延至二十里外的山谷,而后又接上了其他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