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声道:“别动了,再动就要摔了。”
女人浑身酒味儿,想推开他,她并不喜欢有人这么靠近。息吾突然想到在遥远的边塞,若是喝了酒就变成这个样子,被其他男人瞧见……他不想再想下去了,暗地里下了个决定,以后军中不许喝酒,违者军法处置。
山月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很安静,像第一次救她一样安静,只不过那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感受这种感觉,那时候她快死了,自己也要窒息了,当时的她浑身都是血,身上好几个大口子,血不停地往外冒,止都止不住,一心只想着带她就医,哪里有重逢的喜悦。
不过现在的感觉很舒服,虽然她还是不接受自己,很想就这样抱着她等到天明,可若是这样等到天明,怕是她要收拾包袱走人了,只好背着她走回戴月居。
皇宫里没什么人,夜间连宫人都不敢在寂静的皇宫里走动,皇宫夜里很是阴凉,人走在路上,没点胆子的会被吓出病来。他倒是很喜欢这种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繁琐的事物,山月也安安静静的,很是乖巧。
他背着她到戴月居,两个侍女惊吓不已,一是惊讶于高贵的王亲自背着自家主子回来,二是主子回来时衣衫不整,醉成烂泥。息吾交待两个侍女务必将她收拾干净,等她醒了喝点醒酒汤,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搞出什么事儿来,这才走了。
第二天醒来,山月果然感受到剧烈的头疼,侍女立马送上醒酒汤。她清楚是谁送她回来的,身上干干净净的,半点酒味儿都没有,头疼是唯一的证据。只不过昨夜依稀记得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现在倒是想不起来了,记忆里只有苏楠带着她走出雍和殿的片段。她摁着疼痛的太阳穴,喝着醒酒汤,问道:
“倾倾,现在什么时辰了?大典开始了吗?”
“回将军话,大典开始了,王还在游街。”
山月一听,瞌睡全无,急道:“那还等什么,快给我梳妆!怎么不叫我起来?!”
“陛下吩咐了,不得中途叫醒将军。”
山月连忙穿好衣服,今日是大典,不能如昨夜一般穿得朴素,倾倾和慕慕给她仔细地装扮,她焦急地很,一边催促,一边给自己上妆,她必须要在游街结束前到达天和殿宫门,与苏楠一起迎接新王登基。
待穿戴完毕,山月飞奔到宫门,头上的步摇在剧烈地甩动,倾倾和慕慕跟在后面,拼尽全力也没跟上,只好一边跑一边捡她掉落的首饰。“将军,慢点儿!簪子要掉了!”
紧赶慢赶,可算赶上了,苏楠和其他大臣早已在天和殿等候,她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侍女们给她梳理一下凌乱的装束,旁边的官员眼一瞥,说道:“将军今天可真是风风火火啊!”
“大人今天容光焕发得很呐!只不过这脖间的红印……定是因为吾王今日加冕,昨夜笙歌到很晚吧?”
男人赶紧掩了掩自己的脖子,小心问道:“真那么明显吗?”
山月也小声回答道:“对!大人还是收敛一点儿吧,陛下最不愿意看到这个!”
前进的队伍已到达皇宫宫门,所有人肃立,不敢弄出半点声音。息吾穿着华贵的朝服,头上冠冕的流苏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地晃动。人们紧紧望着天岩的王,这是带领天岩走向新历史的王,即使天岩现在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清理,许多城镇也还处于逆境,但国家的和平安定是必然的,这位雷厉风行,手断狠辣的王,将会重塑天岩作为七大元老级古国的荣光。
这就是被称为“铁血君王”的男人,五年之内,扫清国内动乱,清除别国暗地里的所有影子,把这些危害国家安定的蛀虫连根拔起,处死了很多贪官污吏,以杀鸡儆猴之法告诉朝野,什么是底线。不管重臣还是贵族,触犯了法,王公贵族,朝野重臣皆与庶民同罪。他手上流着的血不比军人少,有时候还亲自处决,他的杀伐手段比任何一个刽子手都可怕,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将受到世间最为痛苦的折磨。
现在,他踏在属于他的土地上,举止间带着为君者的威严,如同将万物都踏在了脚下,山月想起五年前那声威震天地的龙鸣,山河颤栗,龙就像天地的主宰,如今他也是这大国的主宰。
突然,天边出现了万丈的霞彩,众人皆认为这是明君的天象,纷纷跪地膜拜。
“吾王万岁!万万岁!”
息吾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到天和殿的红毯上,接过镇国将军端着传国玉玺和宝剑,宝剑出鞘,剑锋闪着冷冽的寒光,众人跪下膜拜。“恭祝吾王登基!”
他的目光突然一转,看着山月,她感受到头顶的目光,担心他会做些什么,连忙抬头,不敢说话。息吾收回剑,剑入鞘,发出铮响。从皇宫到皇城,黑压压一片,人们跪在地上膜拜新王,熙熙攘攘,三叩九拜承载着人们的虔诚与祈望,希望天岩能从此找回曾经的荣光。高寿的老人,本来就行动不便,还坚持让后辈搀扶着跪拜,被战火和岁月侵袭的脸已长满了皱纹,天岩动乱百年,他们从幼时到行将就木,见过了多少妻离子散,山河破碎,有的人没有等到这一天,这群时代的见证者也即将老去,临死前还能见到国家的希望,死而无憾了。
息吾作出平身的手势,他不愿人们跪太久,人们重新站起,站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