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影站在村口,急促的脚步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这一切,雪被温热的血融化,又重新凝结,火点燃了雪谷,人们逃向四周。
一束火从天而降,炙热的烈焰被石头阻挡在外,但热烟却钻进了屋里,屋顶的大火始终不灭,室内逐渐升温,整座屋子摇摇欲坠,即将受热膨胀爆开。一对孱弱的老夫妻从屋子里艰难地爬出来,老爷子推着婆子往外逃,外围是漫天的乱箭,后方是炙热的烈火,他们寸步难行,无处可逃。
“云姨!”
老人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朝她跑来,便什么都不顾,让她快跑。山月依旧跑向她,二话不说将她背起,朝生路撤离。但密布的浓烟挡住了所有的去路,她只能凭着感觉跑向不冻河。
此时传来孩子的哭声,她无比熟悉这个声音,她只好把云姨放下,叮嘱他们朝河的方向跑,转头又投向了原来的路。
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一支离弦的箭从她耳旁擦肩而过,破空的声音让她脑中一白。周围都是哀嚎和求救声,她回过神,努力寻找那个哭声。哭声不断绝,意味着他还活着,她非常害怕这个声音突然消失。她终于找到那个哭声的主人,一片狼藉之下,身体早已冰凉的女人背上插满了箭,孩子窝在她的怀中一直哭着,小手抓着母亲的头发,像是在恳求她的回应。
山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孩子从母亲的手中挣脱,来不及哀悼,抄起地上一块木板抱着孩子跑向不冻河。
雪谷里的联防队早已被歼灭,箭雨依旧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她带着一个孩子,很难穿过密集的箭雨,木板近乎被打穿,她只好跑向一个隐蔽处躲避。不冻河近在咫尺,但她必须解决了安全隐患才可以继续前进,否则即使逃出去,敌人依旧可以顺蔓摸瓜找到那座城。
她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孩子绑在自己的胸前,安抚道:“别哭,姐姐一定能带你出去,我们去把坏人赶走,然后去找爹爹好不好?”
孩子哪听得懂这些话,还是一个劲地哭,哭声很容易引来敌人的注意,山月很是绝望。她从来没有带过孩子,不知道如何解决孩子的嚎哭。
乱军放完箭雨,开始进来抢掠,山月连忙跳进一个掩体里,捂住了孩子的嘴。她悄悄地捡起地上的箭,慢慢地朝最近的敌人移动,趁他放松警惕,眼疾手快地将箭插进了他的颈部。敌人瞬间倒下,孩子也没了哭声。
她连忙查看孩子,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山月怕他有心理阴影,连忙抱着安慰了一会儿。有了安全的空隙,山月连忙跑向不冻河,在不冻河等待山月的老两口喜出望外。
“里面还有人,我要去救他们,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云姨担忧极了,想拉着她直接离开这里,以她一己之力如何与乱军抗衡?山月投以安慰的微笑,她把孩子交给了云姨,又转了回去。
洗劫的乱军起码有百人,山月看着他们对无辜的□□打脚踢,抓着女人上马车,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山月拿着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弓箭,精准地射中了正在猥亵女人的男人。她引起了所有注意,提着大刀对她笑着,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裸女。
她又射出一支箭,直中敌人裆部,他惨叫不断,这声音在她听来是多么的婉转动听。
山月吸引了所有火力,人们得到了逃亡的机会,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外逃走,在外围守着的敌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她不断捡起地上的箭,快速地射杀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箭雨重新朝她袭来,她果断地跳进一堵墙后,见缝插针,尽全力除去站在外围的敌人。
——逃吧!快逃吧!活下去!
山月给他们打出了一个逃生口,杀急眼的百姓抄起家伙攻击乱军,给妇孺创造逃生机会。男人们立起了一堵墙,他们破开了一条生路,将所有想去追击的敌人锁在雪谷里,但乱箭齐射,人墙逐渐变得血肉模糊,即将失去抵御的能力。
必须想办法让百姓逃出去,她叫嚣着,想吸引注意,但杀红眼的敌人毫不在意她的挑衅。
眼看不断有人倒下,她急了。
“你的力量是天赐的礼物。”
云姨的话突然闪过。
她能用这个力量干什么?她浪迹数年,丝毫没有了解过它。只记得自己当初寒毒缠身,病发时,方圆百米,气温骤降,失控时还会结上一层化不开的冰,她以前就冻死过人,但病已经好了,再也当不了人肉炸弹了。
此刻,她多想变回那个被称为“怪物”的自己。
山月用尽全力,想让自己回到以前失控的状态,可什么都没发生。当初龙骨原的人消失无能为力,如今雪谷遭受侵略也无能为力。
山月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在手上,希望出现奇迹。就在她即将放弃之际,手心终于出现了点点微弱的光。
她不要命地大喊,捡起脚边的石头朝着敌人的脑袋狠狠地砸,他们终于看到她手心的光,懂行的人知道这是什么。
“抓活的。”
山月撒腿就跑,她跑向雪谷的深处,那里常年暴雪肆虐,罕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出来,这群蟊贼根本不知道自己踏进了什么地方。
但贪婪使他们铤而走险,山月看着暴躁的风雪踟蹰不前,她往后看了一眼,雪谷的百姓已经马不停蹄地往外跑了。
不曾有人对她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执着于救不相干的人,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