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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 第49节
    可是几天一过,工作间就开始嘀咕声了,这都练了快一星期了,大家在冯妙的精心指点下,基本都能掌握针法了,怎么还一直让她们绣这些一朵花、半片叶子的练习,真当她们是刚入门的小学徒,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复制作品啊。
    “冯妙,你看……我们练得也差不多了吧?光这么练习,不是耽误复制工作吗,咱们能不能开始绣复制作品,最多慢一点,慢慢就不就熟练了吗。”王绢走过来道。
    冯妙知道王绢是被几个年轻姑娘推出来的,要说王绢其实也是个老实人,可架不住几个急性子的姑娘撺掇。
    冯妙笑笑说:“王娟姐,我听说你在苏绣工艺厂已经开始带学徒了,以你的经验,不熟练的学徒刺绣的作品,和熟练绣娘完成的作品能一样吗?尤其咱们这个双面绣,不能熟练地运针,表面看起来差不多,实则走线的速度、力度都不均匀,出来的成品肯定会有差别。”
    别说刺绣,就像织毛衣,新手织出来的就容易松的松、紧的紧,织得疙疙瘩瘩,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冯妙扫了一眼工作间,在邱小婵的绷架前停下,拍拍她说,“小婵,你给我用一下。”
    邱小婵抿嘴一笑立刻站到一边,冯妙在凳子上坐下,指尖捏起小小的一枚绣针,看了看邱小婵正在绣的折枝海棠,绣针刺下去,便开始飞快地运针排针。
    快到几乎看不清她指尖的动作,中间还换了两条颜色稍异的绣线,增加颜色的层次性,换线时也没见留神去看,小小的绣针也只有牛毛那么粗,针鼻小到几乎看不见,纤细的指尖随手一送便轻松穿过。
    很快在邱小婵原先绣好的花枝上刺下了一片小小的叶子。
    “冯妙姐,你手指头是长了眼睛吗,你明明都没怎么看。”邱小婵道。大家看过了冯妙刺绣,给大家做示范,可毕竟是示范,她示范教学的时候并没有多快。
    冯妙起身,换了邱小婵坐回绷架前,邱小婵纤细的指尖摸上那一片叶子,笑嘻嘻道,“俗话说绣花手,我们都是做这个的,你们摸摸试试,冯妙姐刚绣的这个跟我绣的,摸上去手感都不一样,更平滑紧凑,你看我这个,整体都能看出差别。”
    “冯妙,你这手也太快了,有什么我们还没参悟透的技巧吗?”王绢觑了一眼撺掇她的几个姑娘,笑着问道。
    “哪有什么巧,手熟罢了。” 冯妙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我建议,大家还是先静下心来练习,不用急。咱们刺绣的人不该心浮气躁。”
    有人脸上一红,赶紧装作低头琢磨去了。
    工作间里恢复了安静的忙碌,冯妙回到自己的绷架前,她从架上挑了一幅比较大绣品,上绷、理线,决定一边教别的绣娘,一边自己先完成一幅成品,这样还可以做一个品质控制的样本。
    “到底是小姑娘家,才几天就坐不住了。”挨着她的祝明芳探身过来,看了看冯妙的绣布小声道,“你有工夫理她们呢,这要是我的徒弟,早就挨批了。”
    冯妙笑笑,心说这不是没法子吗,能被选来的哪个不是在当地拔尖的,手艺拔尖,心高气傲,挺光荣的被选来帝京承担重要工作,结果呢,竟给她一个北方农村来的、还不是专攻刺绣的村姑当学徒,有点想法再正常不过。
    没有想法才不正常呢,只要不给她整幺蛾子就行。然而冯妙执掌司制房十余年的经验搁在这儿,不说滴水不漏吧,想跟她整幺蛾子还真不太容易。
    一个星期就在忙碌中过去,又到星期天,冯妙不用加班,方冀南一大早上就张罗着一家四口去逛动物园,怕冯妙不肯去,还发动两个儿子开展撒娇攻势。其实冯妙也没想过要扫孩子的兴。
    “有大狗熊吗?”
    “有。”
    “有大老虎吗?”
    “有。什么都有,还有大熊猫呢。”
    “那有大龙吗?”
    “这个真没有。哪有龙啊,龙是人想象出来的。”
    “可是姥爷就是属大龙的呀?”
    “那也没有龙,龙是人虚构的,反正动物园里没有龙。”方冀南一边应付两个儿子层出不穷的问题,一边把一根油条放到二子的碗里,让他蘸着小米粥吃。这油条一两粮票加五分钱一根,得亏他一大早跑去买。
    “排老半天队,好多人等着买,还限制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五根。”方冀南说。他正好买了五根,四口人一人一根,多出来的一根,俩小孩分了。
    五分钱的油条没有八分钱的大菜包子划算,一个大包子能对付一顿早饭,可是一根油条,筷子那么长还那么苗条,它吃不饱。可是它有油啊,帝京现在买油条还不用油票,有些精打细算的主妇就买回去,切碎了放其他菜里炒,省油,特别香。
    这货现在的转变让冯妙真有些接受不良,从他来了这一个多星期,每天似乎除了上课、接送孩子上幼儿园,他就张罗着吃吃喝喝了。你不管给他好脸坏脸,他都能乐呵呵不搭理你。
    “爸,你做饭没有妈妈好吃,可是你……”二子咽下一口饭,小脸认真夸奖道,“你很会买好吃的。”
    “那是,”方冀南得意脸,“我这不是寻思你们没吃过吗,以前在老家,我就没见有卖油条的。”
    “妈妈你吃过吗?”二子问。
    冯妙说:“妈妈小时候吃过的。我们老家不叫油条,叫香油果子。”
    这么一想,她也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等到灾害年代,吃油困难,炒菜都见不到油星,哪还有那么奢侈炸油条啊。
    “不过今年的供应明显好多了,生产恢复了,今年布票、粮票都比去年发的多。”方冀南道,筷子指指冯妙,“快吃,逛完动物园去给你做件新衣服,你那衣服在城里太土了。”
    有那么土吗,不时髦,可是也还行吧?冯妙默默抬眼看他。
    然而方冀南却领会错了,对上她的眼神马上改口:“不是,我是说,我媳妇穿这么土的衣服都这么好看。”
    “……”冯妙实在没憋住,嘴角一抽,给他气笑了。
    “方冀南,你自己都不嫌贫吗?”冯妙幽幽吐槽道,“你现在都不像你了,还是你以前就这副样子?”
    “你还敢问我,你天天忙得早出晚归,都没空睬我,我这不是找你说话吗。”方冀南理直气壮道。
    他放下碗,招呼俩小孩:“吃饱了吗,吃饱了目标动物园,出发。”
    “出发,出发。”俩小孩叽叽喳喳地先往外跑,跑到外院等着大人。爸妈要收拾一下,带些随身的东西,还没出来呢,大门外有人敲门。
    俩小孩嘻嘻哈哈抢着跑过去,二子跑在前面,一把拉开门,顿时小脸一愣,愣了愣撒腿就往里跑,边跑边喊:
    “妈妈,妈妈,坏人大姑又来了。”
    第51章 沈文清的道歉
    冯妙其实真不想要沈文清来道歉。
    她压根就不想见到这个人。
    你清醒地知道某个人骨子里看不起你, 相看两厌,你就根本不想见到她,哪怕她是来道歉的。
    “妈妈, 妈妈,那个坏人大姑又来了。”二子一路喊着跑进来,方冀南看了儿子一眼,有点哭笑不得。
    “你让她来的?”冯妙面无表情看看方冀南。
    “没,”方冀南本能地否认, 想想又不对, 忙说,“可能是我父亲让她来的, 我父亲骂她了。”
    冯妙轻嗤:“我说她也不像觉得自己有错的人。”
    “行啦别生气,她给你赔礼道歉她应该的, 看她下次还敢欺负你。”
    方冀南说着转身出去,他走出二门, 一眼看到大门口的情形, 顿时有些扶额好笑, 只见大子板着小脸仰着头,站在大门口, 小小人儿颇有几分气势,正在跟外面的人对峙。
    而大门外, 不光沈文清来了,他大姐夫张希运也来了,手里还拎着东西。
    他怎么也来了!方冀南不禁腹诽了一下,他这个大姐夫真多事, 这是来当和事佬来了?同时心里还有点埋怨来气, 你说这两口子早该来的, 早不来晚不来,他好不容易让冯妙同意一起带孩子去动物园玩,刚要出门呢。
    可真会挑时候。
    “大姐、大姐夫呀,”方冀南漫不经心的口气道,“稀客稀客,你们怎么来了?”
    “嗐,这不是……来看看你们吗,”张希运一脸尴尬地打着哈哈,暗暗捅了下沈文清的胳膊。然而他旁边的沈文清因弟弟这个态度,一口老血堵在心头,脸上就憋出颜色了。
    “这不星期天吗,听说冯妙和孩子来帝京了,这不是你们平时上班上学都忙,平时也不在家,我又刚回来,趁着今天赶紧跟你大姐过来看看你们。”
    “是够忙的。”方冀南走到大子身后,摸摸儿子的头说,“大子,进去跟妈妈说一声,大姑和大姑父来了。”
    大子撅着小嘴,警惕地盯了沈文清一眼,才转头跑进去了。
    冯妙听到张希运来了,不禁也有些懊恼,毕竟张希运这个人给她印象还不错,也算是帮到过她,沈文清讨厌,可张希运并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
    冯妙抬脚出去,就站在前廊下看过去,方冀南和张希运走在前边,沈文清跟在后面,三人已经进了二门了。
    要说张希运这人还比较上道,没等冯妙先说话,老远便扬起一脸笑说道:“弟妹啊,我跟你大姐来看看你们,哎呀我都听说了,你现在可是我们修复故宫的大功臣,真没想到我们能成为同行。”
    “哪里呀,您夸我呢,我也就会绣个花。”冯妙笑。
    “哎这话说的,你可就太谦虚了。我就算没在修复组工作,也知道复制故宫双面绣的重要意义,都说失传了,这不就发掘出来、重新焕发光彩了吗。”
    大概是知道气氛尴尬,而为了掩饰冲淡这份尴尬,张希运充分表现出啰嗦的本能,笑着跟冯妙说道,“我刚回到学校可就听说了,庄老在系里跟人显夸你呢,把庄老高兴坏了。你可不知道,庄老说的时候还提到我,说你是我内弟媳,你看,我都跟着有面子了。”
    三人走到前廊下停下脚,张希运摸摸大子的头,又弯下腰笑眯眯看着二子说:“又长高了,俩孩子长得可真好,大姑父从西京回来带了点特产,好吃的,拿来给我们大子二子尝尝。”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方冀南。
    一边寒暄,张希运一边胳膊肘捣了下沈文清,暗示她:你倒是说话呀。
    沈文清听着他们谈笑自若,冯妙却仿佛只忙着跟张希运说话,仿佛没看见她似的,沈文清一张脸憋得发紫,那感觉,大概就像公主皇后要来给个小宫女赔罪,够憋屈的。
    可是她还不敢不来,她不来,后边还一个太上皇等着骂她呢。
    为了这次赔礼道歉,沈文清硬是把张希运叫了回来,好歹让张希运陪她,原本按沈文清的设想,她和张希运一起上门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冯妙好歹得给她个台阶下,哪怕给她个眼神、先叫声大姐,她顺势说两句好听的,认个错赔个不是,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可是刚到大门口就让俩孩子搞得很难堪,方冀南又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然后从他们进来,冯妙也没跟她打招呼,也没叫大姐,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沈文清憋出内伤,可又不得不低头,硬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容,吞吞吐吐道:“那个……冯妙啊,你看上次的事……都怪我不好,我的错,都是我脾气不好,我这人糊涂了,你别生气,大姐今天专门来给你赔个不是。”
    冯妙笑笑:“您这话说的,我不敢当,您说您脾气不好,那肯定是我有什么地方惹您生气,怎么听着都是我不对呀。”
    “不是……”沈文清一噎,忍了忍硬憋下那口气,停了一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不对,怪我不会说话,我当时乱说话,我糊涂了,导致你跟小弟产生误会,我这不是专门来给你赔个不是吗,你宽宏大量,就当我这个当大姐的糊涂,你就别跟大姐计较了。”
    “您这话越说越奇怪了。”冯妙笑,依旧慢条斯理道,“听您这意思,您原本也没有错,只不过是个误会,那我要是不原谅,就是我不够宽宏大量,就是我太小气计较了。”
    她两句话堵得沈文清血直往脑门冲,忍不住就变了脸色:“你……”
    “哎哎哎,哎呀冯妙你别生气,你大姐这个人不会说话。”张希运一看情势不好,赶紧插进两人中间,扭头告诫地给沈文清使了个眼色,无奈地嗔道,“文清你看你,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你确实糊涂,你好好给弟媳认个错,一家人没有什么说不开的嘛。”
    谁知沈文清扭曲着脸一个大幅度的鞠躬,嘴里喊道:“我错了,我道歉,我赔罪。”
    冯妙脸色一变:“您这是干什么呀,我可担不起。”
    沈文清:“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求求你原谅我。”
    张希运叹气扶额:“……”
    沈文清:“行了吧?我给你赔礼道歉,你还想怎么样?”
    冯妙:“我不想怎么样,你要是今天来找茬儿的,就请回吧,我招待不起。”
    沈文清:“冯妙你差不多得了啊,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说大姐,有你这么道歉的吗?你还真是来给我火上浇油的!”方冀南登时气得够呛,伸手就把沈文清往外推,“你出去!出去!你赶紧走!”
    “别推我!”沈文清一边跟方冀南推搡挣扎,一边叫这方冀南的原名,“沈烨,你干什么,你就这么护着她,我是你姐!亲大姐!你为了个女人这么对我!”
    方冀南:“出去!你滚!”
    方冀南人高马大,推搡着沈文清往外走,张希运实在也是始料未及,一看这姐弟俩又干上了,赶紧冲过去拉架。三个人推推搡搡正好到二门。
    老四合院的二门过去又叫垂花门,有一道高门槛,大门的门槛可以活动方便进车马,而垂花门高高的门槛寓意着主人的身份地位,足有三十公分高的青石门槛,俩孩子每次都要扶着门框跨过去。
    结果哪那么寸,方冀南推搡沈文清,沈文清偏还挣扎推搡着想争辩,张希运赶紧就想把两人拉开,沈文清挣脱不开气得胳膊大力一甩,结果正好一胳膊甩到张希运身上,张希运脚下一绊,哎呦一声摔地上了。
    冯妙:“……”
    心说沈家的人可真是好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