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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 第23节
    大子咬着手指头,纠结了一下同意了。
    冯妙便把俩小子抱上自行车,二子坐前边童椅,大子坐后座,推着自行车去老宅。
    结果一进大门,陈菊英就笑着迎上来说:“正要去叫你们呢,你爷爷上午去镇上开会,顺便买了一斤肉回来,这天气又不能放,我正琢磨怎么吃呢。”
    “爷爷又买肉了?”冯妙一笑,心说打从方冀南走了以后,老爷子每次去镇上都得捎带点什么吃的喝的回来,生怕俩小孩受委屈似的。以前方冀南去学校上班,经常会给小孩带零嘴,他走了半个月,老爷子光买肉就买了两回了。
    旁边大子已经雀跃着喊“大肉包子”,陈菊英说那咱们就包包子。
    吃包子不炒菜,园里鲜嫩的黄瓜摘几根,鲜辣椒剁一碟,煮了一锅绿豆汤。豆角肉的白面大包子,大子一口气吃了三个,二子也吃了一个,吃饱了满足地拍小肚子。
    每次家里包包子、蒸馒头,基本都是做两样,少做几个白面的给孩子吃,大人吃兑了玉米或者荞面的杂和面。
    “娘,给你点粮票。”冯妙掏出一小沓票,解释道,“方冀南寄回来的,还有几张布票和棉花票,你收好,预备年底振兴结婚用。”
    “家里还有一些,今年发的我们谁也没舍得用,都攒着呢。”陈菊英接过来看了看,嗔道,“这么多?用不了用不了,加上家里攒的,够给他打两床被子了,剩下的你拿回去,给俩孩子好好做件衣裳。”
    冯妙又塞回去给她,说家里还有。
    “那你娘就收着吧。”冯福全道,“粮票就不要了吧,我们三个人挣工分,粮食够吃了,你留着,好给孩子买点儿细粮。”
    “粮票不用,带两个孩子你也没法上工干活,都拿回去。”爷爷开口道。
    冯妙也不再推,从容装回口袋里。
    “冯妙,生产队育红班缺个人手,你去吧。”老爷子抬头对上冯妙沉静的目光,居然难得地跟她解释道,“我看你缝纫的活儿也没多少,育红班反正都是小孩,二子如今大一点了,带去育红班也不耽误你照看孩子,育红班六个工分,不比你下田少。”
    爷爷这是怕方冀南那边没个谱,她们娘仨生计没了着落?开始居安思危了。冯妙低头搅动碗里的绿豆汤,不禁玩味一笑,这老爷子,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了吧,该。
    这也难怪,这些年农村里不断地有知青来,也不断有人走,前两天还听说邻村有新的知青来。来了的,有几个真正想扎根农村?走了的,抛妻(夫)弃子很常见,就算不抛弃,按照眼下政策,也不允许带老婆孩子回城,就只能长期两地分居。
    所以老爷子也只能做长久打算。
    他们村生产搞得还可以,一个工分去年划到六分钱,在周围村子里算很高的了,六个工分一天三毛六,够养活自己了。方冀南在镇中学当老师,一个月工资也才十三块钱。
    冯妙心中笑笑,心说老爷子干了几十年老村长,可人在最底层,对沈家这样的阶层认识毕竟太少,方冀南的事情,什么时候按知青政策来过。
    老爷子说:“你先去育红班干一阵子,等孩子大一大,还可以去学校当老师,我再给你弄个民办教师的名额。”
    “对对对,我看行。”冯福全忙说,“好歹咱冯妙一个高中生,别说育红班,村小学那几个老师还小学文化呢,比咱们冯妙差早了。”
    “我不想去。”冯妙道,“爷爷,你不用安排我,方冀南给我留了一些钱,够我用了。再说了,以后……”她顿了顿,对上几道关注的目光,平淡说道,“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起,早六点,晚六点,不见不散。谢谢给我投雷的集美,尤其这两天,投雷多了不少,营养液也增加很多,这份支持和力量我收到了,蠢作者改稿码字都没来得及统计,谢谢大家,谢谢。
    广告一下作者君的预收《听说我哥是暴君》,古言甜宠。
    谢如初自幼父母双亡,养兄把她一手带大。她一直以为,她这养兄温润端方,君子如玉,性情是极好的。
    直到那一日,她亲眼撞见一群红袍紫袍的大臣跪在他面前,颤巍巍地高呼陛下。
    她竟然从来不知道,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养兄就是当今那个暴虐皇帝,杀戮无数,狠戾独断;她爹不光没死还是个王爷,养了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假货当郡主,听说都宠到头顶上了……
    文案二:
    立后之初,群臣谏,言谢氏女出身寒微,一介民女,入宫为妃嫔也就罢了,皇后之位当择高门贵女。
    帝拍案大怒:朕亲手养大的姑娘,千娇万宠,普天之下谁敢说比她的门第还高?
    作者君贼心不死的古言坑,非宫斗,大概就是想写一个古代的爱情童话。
    第24章 太妃墓
    “你自己能有个啥打算?”
    老爷子吧嗒两口烟袋, 对孙女的不服从颇有些不满意。
    毕竟育红班老师在村里算是个美差,工分虽不算高,却比上工干农活来得轻松体面, 还可以兼顾带孩子,就算他是生产大队长,也不能随时随便往里边塞人。
    “爷爷,育红班最小也是大子这么大的,再加上二子, 我就等于只照看他俩了。”冯妙平静淡定地陈述。
    时下育红班, 教读书认字是不太教的,也就相当于看孩子, 农村孩子上学晚,五六七八岁处在上学前的孩子, 带去田里不能干活还捣乱不安全,就塞到育红班集中照看。
    太小的孩子当然不行, 孩子窝里淘, 四五岁或者更小的, 推一下就倒了,在里头就管不过来甚至挨欺负。所以更小的孩子, 就只能大人自己照看。
    “原本里边两个人好好的够用,你再把我放进去, 一个育红班占了三个人的工分,生产队社员们嘴里不说心里也会有看法,犯不着。”
    冯妙顿了顿,笑笑说:“爷爷, 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的事情, 我自己能安排好。”
    也许是上次的事有所触动,老爷子想了想,没再管她。
    爷爷和爹娘那种心态冯妙能懂,方冀南走后,老爷子多少有些心虚内疚,就连对待冯妙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了。但是冯妙眼下是真不希望谁来管她。
    为了证明自己有事可干,冯妙隔天就去镇上扯布,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身夏布衣裳,琢磨着布票反正够,指不定过几年就废除不用了,能扯到的布干脆就都扯了,给她自己也做了一件夏衣,给冯跃进做了夏天的褂子,以及预备着冯振兴结婚时候,给爹娘和爷爷一人做一身新行头。
    她知道的都是书中写到的,只知道未来的大趋势,很多细枝末节却并不清楚,比如过了今年,日子就会一天天改变,眼下她只想优哉游哉带着俩孩子过几天安闲日子。
    将来的事,具体干什么冯妙还没想好,时机似乎还要等等,然而她前世靠的一双手安身立命,织的绫罗锦缎,绣的龙袍凤裙,这辈子自信也照样靠双手吃饭。
    只是冯妙没想到,契机来得这样快,她还没清闲自在几天呢。
    七月末,下午三点多钟的太阳像下了火,晒得泥土地面都发烫,张希运顶着个大太阳来了,热得红头赤脸,牙白衬衫后背都汗湿透了,说是去甬城有工作,受方冀南委托顺路来看看他们。
    “走得急,小弟嘱咐我给俩孩子带的奶粉,给长辈们带的麦乳精。”张希运把一个大提包交给冯妙,笑道,“还有我给小孩买了点饼干糖果。”
    “谢谢大姐夫。”冯妙便随手掏出一包饼干给大子,打发他带弟弟玩,自己忙着给张希运倒水喝。
    “大姐夫怎么这个点儿来了,看你晒的,回头我给你找个草帽。”
    “十点多火车到的甬城,正赶上你们市里的班车,我就来了。”张希运笑道,“下午我还得赶回县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去甬城。”
    “绕了好几百里路呢,你这可不叫顺路。”冯妙笑道,“方冀南还真好意思,大热天使唤你跑这么远的路。”
    “他很忙,不是不想回来。”张希运迟疑地小心解释道,“有些事情实在脱不开,小弟他很挂记家里的。”
    “我不是埋怨他。”冯妙听出些话外之意,便笑道,“我在家里好着呢,这不是看你辛苦跑一趟,过意不去吗。”
    张希运忙说:“哪有辛苦,一家人别这么客气。我眼下去甬城有工作,可能要在那呆一阵子,估计少说一半个月吧,有什么需要的你跟我说,回头你要是有什么事、什么东西捎给他,给我就行了。”
    “大姐夫不是调回帝京了吗,去甬城做什么工作?”
    谈到工作专业,张希运身上就少了些唯唯诺诺,挺有兴致地跟冯妙聊起来。甬城历史悠久厚重、古迹众多,然而大运动中破坏也很严重,当地文物部门近期按照部署开展保护修复,却偏偏无意中发掘出一座王陵规格的墓葬,当地力量和技术有限,便向上级求援,张希运是受学校派遣来支援的。
    张希运喝口水,笑道:“恭王家族墓葬群一直有后人守墓祭奠,据说到清末还基本保存完好,后来历经战火,各种明盗实抢,加上大运动一通砸,其实早破坏光了,我这次来,是他们新发现了沂安太妃墓,这个墓建在恭王墓后方的山腹中,采用了积沙积石防盗,还有真假墓室椁室和其他防盗手段,很值得研究一下。”
    “其实这一块我不是长项,这不是缺人吗,百废待兴到处都缺人手,我正好刚回帝京没啥具体工作,就把我派来了,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个邹教授,他这方面比我经验多。”张希运道。
    “沂安太妃?”冯妙怔了怔,不动声色问道,“这个沂安太妃,是不是姓薛?”
    “弟妹怎么知道?”张希运惊讶了一下,笑道,“我临来时还专门查了大半天资料,沂安太妃姓薛,是恭王的生母。”
    “忘了以前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还是听哪个老人讲古说过。这不是因为这个恭王也算咱们当地历史名人了吗。”冯妙含糊笑道。
    “是姓薛,似乎原本是一个不太受宠的妃子,然而架不住命大福大呀,恭王就藩后接她出宫到封地奉养,有记载活到八十一岁,就葬在了甬城。”
    张希运笑起来,看得出心情很好,侃侃而谈,说这墓发现的就很偶然,是清理恭王家族墓葬群的时候,当地传言那片地方挖出很多金银财宝,当地保护不力,许多老百姓就跑到附近一通乱挖,结果歪打正着挖到了隐藏在恭王墓后侧山腹的沂安太妃墓,听说因为积沙积石的防盗措施,还有乡民丢了命。
    当地由于估计不足,先打开作为幌子的假墓室,折腾半天没什么收获,以为已经被盗光了,还是无意中发现的真墓室。积沙积石墓比较特殊,当地所谓文保办也是些半吊子,简单粗暴自上而下直接挖开的,墓室骤然打开,大批随葬物品就那么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甚至曝晒在阳光下,各种成箱成堆的金银器、瓷器、漆器、丝织品等等。
    “史书记载恭王纯孝,要看这个墓葬,他还真是竭尽所能的厚葬了。”张希运感慨。
    “那么多宝贝呀。”冯妙问,“保护是不是很难?”
    “肯定了。金银、瓷器还好,漆器一经暴露曝晒就出问题,更别说那些丝织品。尤其丝织品,别说甬城当地,就是眼下我们整个考古界,恐怕也搞不好,这里边还得先排除那些个外行指导内行的瞎搞。”
    “丝织品是不是很难保护?”
    “那是自然,丝织品又不像金银、瓷器,丝织品最难保存,尤其像这种墓中出土的,长久埋在地下,出土时处理不当,一接触空气就立刻变色腐朽、变脆了,甚至化为灰烬。咱们经验技术也不足,万一再碰上外行,直接给你扯成一堆烂泥,什么价值都完了,眼睁睁看着东西毁了,心疼还没半点法子。”
    “沂安太妃身上的衣物都是织金、绣金,整套整套的,级别高,考古价值非常高,可是当时发掘的情况就不利,我听说情况比较糟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挽救,出土丝织品的保护和复原一直是个难题。”
    看着冯妙低头出神,张希运只以为这些她作为行外人听不得不感兴趣,看着旁边俩小孩笑道:“这两个孩子真乖,这么懂事。”
    “那是因为有东西吃,嘴没闲着。再说跟你还生,跟你混熟了敢往你身上爬。”冯妙笑。
    果然小孩一会儿就不老实了,二子吃着饼干,就主动找张希运玩了,拿饼干给他吃,扶着张希运膝盖冲他傻乐呵。
    “大姑父。”
    “哎。”
    “大姑父。”
    “哎。”张希运说,“二子真乖,真有礼貌。”
    “大姑父。”
    “哎,”张希运,“真棒。”
    “别淘了,快过来。”冯妙不禁好笑,这小还明明是新学会个称呼觉得好玩罢了,来回念叨,得亏张希运这么有耐心跟他玩。
    关于沂安太妃墓,她其实很想再聊下去,然而作为一个这年代的普通人,甚至连接触的途径都没有,再聊下去,她说多了可就有问题了。
    沂安太妃呀,冯妙心说,造化如此奇妙,她跟这位沂安太妃,千百年时光之前也算是故人了。
    张希运坐了会儿就告辞了,冯妙起身送出去,送到门口想了想笑道:“大姐夫,关于你们那个沂安太妃墓,我有个想法也不知对不对啊,我觉得你们需要的不光是考古人员,要复原那些丝织品,或许你们需要个懂得做衣服的人。”
    “懂得做衣服的人,裁缝?”张希运摇头笑道,“哪有那么简单,这是古代的东西,跟现代裁缝压根不沾边。”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只是想复原,倒可以找个会做戏服的老师傅来帮忙看看,只是这些年破四|旧,戏服师傅一下子都不好找了。”张希运思忖道。
    “懂戏服的,还有懂刺绣的,他们不懂考古,可是最懂针线呀。”冯妙转而笑道,“大姐夫,考古什么的我也不懂,就是听你一说挺有意思的,那些东西多珍贵呀。”
    “都是国家的珍宝。”张希运道。
    等张希运走后,冯妙却越发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放在心里了。一边是珍贵文物保护复原不了,另一边,却是她明明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心痒难耐,却没法帮忙。
    哎,真想亲自去看看。
    八月初,方冀南来信,说大概要恢复高考了。
    冯妙看完信,便领着俩小子,顺手把她上午买来的豆腐和咸鱼拿了一些,拎在篮子里去老宅。
    “爷爷,方冀南来信了。”冯妙自己拿板凳坐下,瞥了懒洋洋坐在树荫下的冯跃进一眼。
    “看我干啥?”冯跃进说,“要我读信?”
    “你姐认识字。”冯妙道,递给爷爷两页信纸,这是他一个信封里寄来的,专门给爷爷的,也就是汇报近况,问候一下爷爷和爹娘。
    “冯跃进同学,”冯妙抿嘴一笑,“别指望给你推荐个什么工农兵学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