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口误,只颤抖着双手,上下摩挲灵儿身上的衣服,声音抖颤着问:“你怎么会穿这身衣服?”
林灵儿恍然大悟,扭捏着说道,“我的衣服被雨水全部打湿了,见屋里这件衣服挺干净,就换上了。”
祖母噙着泪花说,“好,好。”然后对郑嬷嬷说,“我和二爷,二奶奶在屋里说会话,非传,任何人不许进来。”说完,拉着林灵儿进了禅房。
进屋后,祖母上下仔细看了庵里的每一处,泪目盈盈,两个年轻人跟在后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终于,祖母坐定,命两个年轻人也坐下,她眼睛看向陆渐离,幽幽开口道:
“离儿,这是你出生的地方。”
第9章 照顾 却见她小脸通红
禅房突然静的可怕,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陆渐离一脸愕然的看着祖母。
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祖母痛苦的闭上眼,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灵儿,就像一个外人,无意间偷听到了主家的秘密,只觉心惊腿软,不知所以。
祖母并没把她当外人,继续对陆渐离说:“你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生下了你。”
在陆家,名义上,大夫人秦氏是陆渐离的母亲,但长辈们都知道,他的生母另有其人,正是陆家嫡女陆星芙。
说起陆星芙,当年在扬州可是轰动一时,她不仅长相美的不可方物,还天资绝伦,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想必陆渐离也是遗传了母亲的这一天赋。
彼时,扬州思想开放,文人墨客皆聚于此,陆星芙自幼饱读诗书,又生性潇洒,常和文人才子一起吟诗对句,博古论今,思想眼界已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比。
可是有一天,她就悄无声息的从扬州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惹得一众才子久久不能释怀。
每每回忆起女儿,陆老夫人就泪如雨下,“我可怜的阿芙,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实不该和男子比才学啊。”
原来,陆星芙在扬州时颖悟绝伦,无出其右,听说京城科考集天下有学问者于一堂,忍不住好奇,她央了父亲,女扮男装,挂名到一远方亲戚名下,参加乡试,省事,竟一路考到了殿试。
陆老爷也是爱女心切,才会应了女儿这么荒唐的请求。
到了上京,没想到女扮男装的陆星芙,竟一举夺魁,高中状元。可谁知,自面圣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陆家人当时多方打听,都没结果,就以为,圣人发现了她的女儿身,把她秘密处死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两年后陆老爷得到消息,女儿已在京城的静水庵出家。陆老夫人赶到静水庵时,竟然发现女儿已有身孕,但她誓死也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静水庵是住不下去了,陆家颇费了些功夫买通师太,把她接回家中,对外只称落水暴毙了。
把她接回来之后,陆家就在此修了这座小庵,生产之前,她就一直住在这里。
“你母亲生产那日,也是下这么大的雨。”陆老夫人喃喃道。
“怀了你之后,你母亲继续在这里禅修,身怀六甲,却不进一丝荤腥,又加上她整日郁郁寡欢,到你足月的时候,已经瘦得没了人形。”陆老夫人脸色蜡白,双颊不停的抽动,想是回忆让她痛苦非常。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的自祖母眼眶掉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她竟生下了你,这也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只把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玉牌,放到你的身上,就油尽灯枯,去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噬心的痛宛若昨日,“自此,我就再也不愿踏进这伤心之地,只是芙儿的大哥,每次来山庄,都会来这里坐坐。”
见祖母太过激动,灵儿赶紧上前,一手握着祖母的手,一手伸到背后缓缓帮她顺气。
虽然,之前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今天在自己出生的地方,陆渐离还是觉得恨意难平,眸下寒若冰霜,手里握着的诗集,几近被揉烂。
*
自那日从山庄回来,祖母就闭门谢客,足不出户,想是伤心太过。
陆渐离只休沐了一天,堆积起来的公务,他连着在翰林院忙了三天才处理完。
回府夜已深。
李涯跟在身后,心里犯嘀咕,今天难得可以早点睡,二爷非要回来,回来又怎样,大家都睡了,还不如在翰林院歇了,明早还能晚些起。
陆渐离径直进了卧房,进门就看到了床榻之上的那道倩影,趁着自己不在,竟放肆的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占去大半。
他轻轻走到床边,弯腰准备用手把她往里面推一推,隔着寝衣,感到她身体烫的厉害,再抬头看,却见她小脸通红,伸手摸摸额头,果然热的厉害。
他通晓颇多医书,知发热时,最重要的是给身体降温。
不想人多手杂,惊醒了熟睡之人,他亲自端过一罗盆温水,将净帕打湿,轻轻置于她的额头上,另取一净帕,轻柔的擦拭掌心,如此反复,直到摸着额上的热度降下来,才安心睡去。
辰时,林灵儿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头昏脑涨,力气只够举了举手,复又放下。
一直候在屋内的彩月见了,赶紧命人端过来早已备好的茶碗,轻唤道:“二奶奶,您醒了。”
她仔细的把林灵儿扶起来,又在她背后放了两个引枕,让她向后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