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沈蓉笙这些小辈是陈夫子的学生,娄夫子又是陈夫子的老师,沈蓉笙她们该叫娄夫子“师祖”的。
但第一天刚到的时候,娄夫子就摆摆手笑呵呵的说,“么么师祖不师祖的,都把我叫老了。别叫师祖,我这人当了几十年的老师,就喜欢听别人喊我夫子,你们叫我娄夫子就行。”
看着像是平易近人,其实则是透着距离,不想就此担上师祖的责任,坏了自己不指点小辈的规矩。
娄夫子来都来了,不可能看见书院里的人不是贺眠扭头就走,只得抬脚进来,跟沈蓉笙说,“你写你的文章,不用管我,我拿本书就走。”
说着走到自己的书桌旁,然后就看见桌上原本摊开的书已经被人合起来,而砚台上盛放花生米的纸也没了。
因为这几日书房里一直有她们几个小辈在,娄夫子就吩咐下人没事不要进来打扰。何况这桌子是自己的,借给下人十个胆她也不敢乱动。
见娄夫子站在那儿若有所思的看着书桌,沈蓉笙忙离开桌子走到书房正中间朝她再次行礼赔罪,“夫子见谅,是晚辈擅自替您收拾了一下,可是弄乱了么么东西?”
乱倒是没乱,反倒工整极了。
娄夫子笑笑,算是明白今天都这个时辰了沈蓉笙在这儿的原因了。
自己就算今晚没来书房,明个清晨也会见到她。
如果沈蓉笙不在书房里,娄夫子倒是能夸她一句“好孩子”,还知道给她整理整理桌子,像贺眠那种连自己桌子都收拾不好的,肯定不懂这些。
娄夫子心里叹息,沈蓉笙倒是个很“用心”的孩子,可惜她年龄大了,看了太多的世故圆滑,如今反倒有些不喜欢这种了!。
娄夫子也没说么么,拿了自己的书对着油灯看了会儿,像是当沈蓉笙不在一样,对她频频抬头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沈蓉笙好不容易得来跟娄夫子两人共处一室的机会,奈何么么收获都没有。
娄夫子根本就没有指导她的意思,哪怕她那么勤奋刻苦都不行。
既然从娄夫子这边行不通,那不如迂回一点,从陈云孟那里试试。
陈夫子是娄夫子最喜爱的学生,否则也不会把侄儿嫁给她,如果自己娶了陈夫子的独子陈云孟,应该也算是娄夫子自家的晚辈了吧?
这样她再求教娄夫子那就是名正言顺。
沈蓉笙打定主意后,对陈云孟越发温柔耐心,哪怕不知道他这两天又在不高兴么么。
她的付出陈云孟看没看见不清楚,但陈夫郎全都看在眼里。
睡前妻夫夜话的时候,他就说起沈蓉笙,“这孩子对云孟倒是不错,哪怕春闱在即,依旧挤出时间陪云孟出去玩,还给他买了个镯子。”
对此陈夫子倒是不赞同,“胡闹,这个时候就该以看书为主,怎么能跟云孟出去浪费光阴?想要玩,等春闱结束后有大把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你儿子么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出去玩哪里等得到春闱以后。”陈夫郎说,“我倒是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肯花时间陪云孟出去,越说明在她心里云孟比春闱重要。”
虽说陈夫郎这话是歪理,但陈夫子作为一个母亲,如果不从夫子的角度单从母亲的角度去看沈蓉笙,倒觉得她对云孟的确不错。
“允允也没比云孟大多少,他都已经许了人家,云孟性子跟个女孩子一样,他不着急,咱们为人母父的可不得替他多想想吗?”陈夫郎轻声说,“你的众多学生里面,跟云孟同龄的,又比较出色的也就只有蓉笙她们三个孩子。”
“绫儿对云孟纯粹是姐弟之情,就不用想了。眠儿心里装的是谁,你我也能看出来。说是能在她们三个里面挑选,其实也就只剩蓉笙这一个合适的孩子,而且她对云孟也有那个意思。”陈夫郎侧身睡,看向陈夫子,“要不改日我探探蓉笙的口风,了解一下她家里的情况?”
若是可以的话,春闱结束后就给两个孩子定下来,也算了却他的心头事了。
夫郎的话也有道理,陈夫子没么么要补充的,只说,“还是要以两个孩子的心意为主。”
陈夫郎笑,“我知道,你放心吧。”
陈夫郎找了个机会,趁沈蓉笙来找陈夫子问题的时候,把她留下来吃点心,佯装长辈关心晚辈,跟她闲聊,“蓉笙,你夫子今天要给申夫子寄信,你可有要给家里人寄的信顺带着一起?”
陈夫子虽然人在京城,但因为要处理书院里的事情,所以跟申夫子始终保持书信联系。
沈蓉笙眸光闪烁,听出陈夫子话里的意思,声音温和缓慢,“写过了,家里双亲去世,自幼跟姑母一家生活,刚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寄信回去,姑母做点小生意,虽说日子忙,但心里免不得挂念着我。”
原来沈蓉笙母父都没了。
既然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沈蓉笙有入赘陈家的可能?
陈夫郎眼睛微亮,心底激动。他们就只有云孟一个儿子,肯定不舍得他远嫁,所以以前也不是没想过给云孟招个入赘的妻主进门,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放弃了。
现在沈蓉笙这个家庭条件,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陈夫郎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却没直接跟沈蓉笙说出来,只是待她越发亲近,简直就是当成自家人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