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贺眠,既不是自家子侄女,也不是未来的一家人,陈夫子最不该过问的就是她。
可陈夫子作为她们的老师,想的是三个孩子都能考上。李绫跟沈蓉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唯有贺眠最不稳定,她放心不下。
见自家老师下了软榻活动筋骨分明没有半分想帮贺眠的意思,陈夫子也不好多劝,又陪她随意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休息了。
娄夫子年龄大了觉少,临睡前想起自己解了许多天没解开的九连环,便去了趟书房准备再琢磨琢磨。
她本以为这个时辰书房应该没什么人了,谁知道自己端着油灯过去的时候书房却是灯火通明。
娄夫子站在书房窗外推开一条细缝看了眼,见三个孩子都坐在里面看书写文章就没进去。
沈蓉笙余光撇着外面不起眼的那抹光亮,腰背不动声色坐的越发笔直,做出苦思冥想认真学习的模样。
跟旁边坐没坐相恨不得趴在桌子上用书盖着脸默背文章的贺眠截然相反。
从上回帘官赵珍青来莲花县的时候沈蓉笙就知道陈夫子身后的这个老师不简单。
虽说她本身就是个普通的教书老太太,可抵不过她教出来的学生厉害啊。
赵珍青是一个,陈夫子是一个,别看陈夫子如今就在小小的莲花县里当夫子,可好歹是进士出身,是她自己放弃了京城的富贵荣华来了这里。
从那时候起沈蓉笙便有意跟陈云孟接触,连白殷殷递来的好感都婉拒了。
白县令看中的分明是贺眠,自己何必上去自讨难看?再说了跟白县令这种宦海沉浮过的人比起来,久居书院沉迷教学的陈夫子明显更容易讨好一些。
等到了娄府见到娄夫子后,沈蓉笙更确定自己朝陈云孟走的这步棋没走错。
先前去搬行李的时候,光下午到饭前那么会儿的功夫,她就瞧见门房那边拒绝了不少前来求教的学子。
娄夫子要是没点东西,这些人何必前来拜访?
所以晚饭的时候,沈蓉笙温柔体贴的给陈云孟布菜,亲近又不刻意,看着像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照顾。
“李绫,这个如果成为考题应该会怎么考?”安静的书房里,本来正在默背文章的贺眠突然出声。
如今已是亥时,大家又赶了一天的马车,别说李绫了,就连沈蓉笙都是强打着精神在装,眉眼间皆是疲惫,唯有贺眠越背书越精神,丝毫没有半分困意,跟打了鸡血一样。
大家同样都是年轻人,她为什么就那么精力旺盛?
“是哪一篇文章,我来帮你看看。”沈蓉笙温柔出声,放下手里的书朝贺眠走过去。
贺眠狐疑的看着女主,自从上次蹴鞠之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她怎么突然那么好心?
沈蓉笙朝贺眠走过去的时候,站在窗外的娄夫子颇为满意的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果真没看错人。不仅对云孟温柔体贴,对同窗也是关爱有加。
她悄悄关上窗户,拢拢身上的衣服又回去了。
沈蓉笙站在贺眠旁边,朝她问的那篇文章扫了眼,见外头的那抹光亮没了,才笑着说,“这篇文章太简单了考不到,看它无用。”
贺眠,“?”
她过来好像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说完走回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太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接着看吧。”
她明早还要陪陈云孟出去,现在再不睡觉明天怕是没精力。
贺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蓉笙的背影,心说她有病吧?
“她是来跟我显摆优越感的吗?”贺眠疑惑的问李绫,表示不能理解沈蓉笙的行为。
李绫走过来,“她可能是累了,来我帮你看看。”
等李绫把这篇文章给贺眠讲完又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打了个哈欠,又困又累,太阳穴突突的跳,再看贺眠丝毫没觉得累,不由抬手拍拍贺眠的肩膀,佩服她精神十足。
李绫熬不住,也先走了,书房里就只剩下贺眠自己。
她把多余的灯吹灭,只留身旁的两盏,又写了篇文章顺带着练练字。
晚上吃的东西这会儿已经消化了,贺眠从旁边的包袱里把自带的花生米掏出来。
用写过文章的纸三两下折了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子,然后把花生米倒进去,写几句吃几个,倒也提神。
贺眠以前熬夜熬习惯了,也是穿书后晚上没有别的娱乐设备这才早睡早起。
现在离春闱也不差几天,贺眠有种面临高考倒计时的感觉,就差在头上写上“加油”二字,身后拉上“只要没学死,就往死里学!”的横幅,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点都不困。
并觉得她爱学习,学习使她快乐!
贺眠背完今天的任务后才走,因为太晚了想着明天早上还得起早过来,就没收拾桌子。
临近天明,娄夫子早起,先是喝了杯茶,然后再去书房拿九连环。路过贺眠桌子的时候,眉头嫌弃的皱了起来。
功课底子不扎实,看书坐没坐相,跟人请教的时候嘴还不甜,尤其是对学习没有半分的敬畏之心!
瞧瞧这桌子,书摊开也不收拾,上头字写的也没有个人风格特色。
娄夫子挑剔的看了眼,正要接着往前走的时候,却看见贺眠书桌上似乎放着个纸盒子,里头好像装了什么东西。